清明时节雨纷纷，怎么每年的清明都会下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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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滴滴嗒嗒，红漆窗棂儿被润湿，红的透亮；庭院芭蕉颤颤巍巍，雨珠滚动着，自叶脉跌落，在泥土或石子上炸开一朵儿小水花。
在庭院中卧听雨声，这是深闺小姐的清明。
所幸我只是生在江南，并未深养在庭院。乡野人家的孩子都长着一双爱乱窜的腿，当时祖祖辈辈眼中神圣的拜祭，在孩提时的我眼中，不过是一场另类的踏青而已。
一场神秘、肃穆的踏青。
阿娘会薅好艾叶，用糯米粉和了，在灶上蒸成圆滚滚的青团。在老黄牛哞哞的叫声里，大人们挑着纸钱香烛和镰刀上路。我吵着闹着，硬是跟着去了。路上只有雨滴在斗笠上溅起的声音，裤腿扫过草丛的声音，泥浆被踩的咯吱咯吱的声音。人与人之间隔着一层厚厚的雨幕，连呼吸声也被隔离，只能感知天上的飘雨与脚下的大地。人被天地包裹，渺小而无力。我们在先人墓前停驻，用镰刀砍去这一年里新生的杂草与灌木的根茎，摆上带来的祭品，或许交谈几声，念上一两句先人保佑，然后再一次默然地穿越田野回到家中。好像到了家中才像回到了人世，人们才在彼此言语中寻到了红尘人间。
年年清明都是如此，灌木依旧生长，我们依旧扫墓，依旧每年一次经历一个人的国度，依旧听一遍斗笠、屋檐、石碑上的雨声。有个词叫雨落千年，这一场清明的雨，会不会也是穿越了千年历史，听过种子破土，听过介子推喃喃，又听着我们的呼吸直至千世万世？清明的雨不会说话，但是倘若我伸出手去，似乎能感知到它在我指尖嬉笑的声音。它调皮，拖拽着叶尖儿在风中共舞；它无理，不分青红皂白打湿扫墓人的衣衫；它沉默，看着一块石碑隔着过去与现在、活着与死亡。
阿公于去年年末病逝，远在外地的我，今年清明并未能赶回去。这座城市的清明也逃不过一场大雨倾盆。路上有行人咒骂这个下雨的鬼天气，但这鬼天气却令我如此怜爱。因为我知道，在我故乡，在那个距离这里一千多公里的小山村，一定会有同样一场清明雨。
那故乡的清明雨啊，请你看在我们嬉戏多年的份上，代我扣一扣我阿公的石碑，说一场未能近前的思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