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楼三首注释

其一

满窗明月满帘霜，被冷灯残拂卧床。
燕子楼中霜月夜，秋来只为一人长。

其二

钿晕罗衫色似烟，几回欲著即潸然。
自从不舞霓裳曲，叠在空箱十一年。

其三

今春有客洛阳回，曾到尚书墓上来。
见说白杨堪作柱，争教红粉不成灰。

这三首诗是张尚书去世后，盼盼幽居燕子楼时所作。白居易有《和燕子楼》诗三首(见《长庆集》)，并在诗序中说：“徐州张尚书有爱妓盼盼，善歌舞，雅多风态。余为校书郎时，游淮、泗间，张尚书宴余。酒酣，出盼盼以佐欢，欢甚，余因赠诗，落句云：'醉娇胜不得，风袅牡丹花。’尽欢而去。尔后绝不复知，兹一纪矣。昨日司勋员外郎张仲素绘之访余，因吟新诗，有《燕子楼》三首，词甚婉丽。诘其由，乃盼盼所作也。……余尝爱其新作，乃和之云。”盼盼这三首诗，写了她独居燕子楼的十年生活，抒发她：“念旧爱而不嫁”的感情。

第一首写在燕子楼中的一个不眠之夜。作者独居此楼十多年了，不眠之夜不知经过多少，但她仅选择典型的一夜，凝炼而又集中地表现她“念旧爱”的伤感。第一句写室内室外的景色，室内是“残灯”，室外是“晓霜”，室内的寂静、室外之寒冷衬托作者此时凄凉的境况。次句写她思念离世的情人。此处既不写她憔悴的面容、消瘦的体态，也不写她倦怠的动作，却以“独眠人”与“合欢床”相对照，极其含蓄地表现她内心的创痛。昔日之欢，衬托出今日之悲，作者所受的感情的折磨可想而知。由此而引出第三、四句。这两句写其彻夜失眠，句中以贴切的比拟和夸张的手法痛苦地描述自己二夜相思之情比浩瀚无边的天涯海角更深长。推而论之，十多年来的思念那就更悠长了。这首诗笔法颇曲折，言情婉转多彩。

第二首是作者抚今追昔，怀念情人，哀怜自己。第一句写张尚书墓地景色，第二句写自己在燕子楼寂静的环境中思念情人。北邙山在洛阳，张尚书归葬在那里，燕子楼在徐州，她怎见到墓前情景呢?这是她的想象。墓前的松柏被烟雾所宠罩着，“烟”字前冠一“愁”字，赋予烟以感情色彩，形象地表现作者的愁思。一个长眠北邙山上，一个燕子楼上悄然思念。这一想象牵动了无限的情思。最后两句写张尚书去世后，作者自己不愿重登歌台舞榭已整整十年了。由此可见张尚书在盼盼心目中的位置，亦足以说明盼盼对张尚书是一往深情始终如一。

第三首感节候之变换，慨叹青春已逝。一、二句托物起兴。睹物思人，尤觉伤心。才看到鸿雁从情人长眠之地飞回，又看到燕子在逼近社日的日子里到来，雁儿成群，燕子成双，看到它们只能增加惆怅而已！三四句写自从情人去世后，自己再也无心绪弄琴吹箫了，任从琴箫上结上了蛛网，布满了灰尘。“任从蛛网任从灰”是“无意绪”的补足。这一句也表明作者万念皆灰已是很长时间。这一首通过写物感怀身世，抒发出作者极其沉痛的、绝望的心情，读来心灵沉重如铅，不禁洒下同情之泪。

全诗情景交融，意境混成，含蓄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