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资治通鉴·元纪·元纪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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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强圉作噩七月,尽上章困敦十二月,凡三年有奇。
○成宗钦明广孝皇帝大德元年(丁酉,一二九七年)
秋,七月,丁亥,河决杞县蒲口,命廉访司尚文相度形势,为久利之策。文还,言:“河自陈留抵睢,东西百有馀里,南岸高于水六七尺或四五尺,北岸故堤,其水视田高三四尺或高下不等。大较南高于北约八九尺,堤安得不坏,水安得不北也!蒲口今决千有馀步,东走旧渎,行二百里,至归德横堤之下,复合正流。或强遏之,上决下溃,功不可成。揆今之计,河北郡县,宜顺水性,筑长堤以御泛溢。归德、徐、邳之民,任择所便,避其冲突。被害民户,量给河南退滩地以为业。异时决他所亦如之,亦一时救患之良策也。蒲口不塞便。”帝从之。会河朔郡县及山东宪部,争言不塞则河北桑田尽化鱼鳖之区,塞之便,帝复从之。明年,蒲口复决,障塞之役,无岁无之。是后水北入,复河故道,竟如文言。
是月,衡州之酃县大水、山崩,溺死三百馀人。
八月,丁未,命诸王阿济吉,自今出猎,悉自供俱,毋伤民力。
丁巳,妖星出奎。九月,辛酉朔,妖星复犯奎。集贤学士阎复,上疏言定律令,颁封赠,增俸给,通调内外官,且曰:“古者刑不上大夫,今郡守以征租受杖,非所以厉廉隅。江南田公租重,宜减以岱贫民。”后多采用。
甲子,八百媳妇叛,寇彻尔;遣额森布哈将兵讨之。
丙寅,诏恤诸郡水旱疾疫之家。
罢括两淮民田。
壬午,帝至自上都。
己丑,增海漕为六十五万石。
以彻尔为浙江行省平章政事。
江浙税粮甲天下,平江、嘉兴、湖州三郡,当江、浙十六七,而其地极下,水钟为震泽。震泽由吴淞江入海,岁久,江淤塞,豪民利之,封土为田,水无所泄,由是浸淫泛溢,败诸郡禾稼。朝廷命行省疏导之,发卒数万人,彻尔董其役,凡四阅月毕工。
冬,十月,辛丑,温州陈空崖等,以妖言伏诛。
乙卯,爪哇遣使奉表来降。
戊午,增吏部尚书一员,以吴元珪为之。时选曹铨注,多有私其乡人者,元珪曰:“此风不可长,蜀党、朔党之兴,宋之所由衰也。”自视事后,请谒悉皆谢绝。
是月,奇彻都指挥使绰和尔攻破巴林之地,还击哈都军,败走之。巴林之地,时为哈都军所据,绰和尔帅师逾金山,进攻之。其将达兰台,阻达鲁噶河而军,伐木栅岸以自庇,士皆下马跪坐,持弓矢以待。绰和尔奋师弛击,大破之,尽得人马庐帐。还,次阿噜河,与哈都援将巴拜遇,绰和尔麾军渡河蹙之,巴拜败走,仅以身免。
十一月,壬戌,禁权豪、僧道及各位下擅据矿炭山场。
戊辰,增太庙牲,用马。
丁丑,封高丽国王王昛为“逸寿王”,以其世子謜为高丽国王,从所请也。
御史台言:“大都路总管赫迪,盗支官钱及受赃,计五千三百缗,准律当杖百七不叙,以故臣予从轻论。”而帝欲止权停其职,中丞崔彧与大夫济尔哈郎执不可。帝曰:“卿等与中书省臣戒之,若后复然,则置死地矣。”已而御史奏彧任中丞且十年,非所宜,彧遂以病辞。帝谕之曰:“卿辞退诚是,然勉为朕少留之。”
戊子,太白经天。
十二月,戊戌,中书省言:“世祖抚定江南,沿江上下置戍兵三十一翼,今无一二,惧有不虞。”帝曰:“与枢密议之。”
禁诸王、驸马并权豪毋夺民田,其献田者有刑。
复立芍陂、洪泽屯田。
闰月,壬戌,诏:“军户卖田者,由所隶官给文券。”
甲子,福建平章高兴,言漳州漳浦县大梁山产水晶,请割民百户采之,帝曰:不劳民则可,劳民勿取。”
奇尔济苏,汪古部人爱布哈之子也。性勇毅,习武事,尤笃于儒术;筑万卷堂,日与诸儒讨论经、史、性理、阴阳、术数,靡不该贯。尚公主,从世祖讨叛王额尔罕有功,帝即位,封高唐王。西北不安,请于帝,愿往平之;再三请,帝乃许。及行,且誓曰:“若不平西北,吾马首不南!”是岁,遇敌于巴牙斯之地,众谓当俊大军毕至,与战未晚,奇尔济苏曰:“大丈夫报国而侍人耶!”即整众鼓噪以进,大败之,擒其将卒百数以献。诏赐世祖所服貂裘、宝鞍及缯锦、介胄、弓矢。
时初建南郊,翰林国史院检阅官袁桷进十议。曰:“天无二日,天既不得有二,五帝不得谓之天,作《昊天五帝议》;祭天岁或为九,或为二,作《祭天名数议》;圜丘不见于《五经》,郊不见于《周官》,作《圜丘非郊议》;后土,社也,作《后土即社议》;三岁一郊,非古也,作《祭天无间岁议》;燔柴见于古经,《周官》以禋祀为天,其义各有旨,作《燔柴泰坛议》;祭天之牛角茧栗,用牲于郊,牛二,合配而言之,增郡祀而合祠,非周公之制矣,作《郊不当立从祀议》;郊质而尊之义也,明堂文而亲之义也,作《郊明堂礼仪异制议》;郊用辛,鲁礼也,卜不得常为辛,作《郊非辛日议》;北郊不见于《三礼》,尊地而遵北郊,郑玄之说也,作《北郊议》。”礼官推其博,多采用之。桷。庆元人也。
云南民岁输金银,近中庆城邑户口,则诡称逃亡。甸寨远者,季秋例遣官领兵往征,人马、刍粮,往返之费,岁以万计。所差官必重赂省臣乃得遣,征收金银之数必十加二,而折阅之数又如之。其送迎,馈赆,亦如纳官之数,所遣者又以铜杂银中纳官。云南行省左丞刘正,首疏其弊,给官称,俾土官身诣官输纳,其弊始革。
时有献西域称法者,左司都事张思明斥其惑众,不用。
◎大德二年
春,正月,壬辰,诏以水旱减郡县田租十分之三,伤甚者尽免之,老病单弱者,差税并免三年。
禁诸王、公主、驸马受人呈献公私田地及擅招户者。
辛丑,御史台言:“诸转运司案牍,例以岁终检覆。金谷事繁,稽照难尽,其未终者,宜听宪司于明年检覆。”从之。
己酉,遣所俘琉球人归,谕其国使之效顺。
以翰林王恽、阎复、王构、赵与{票灬}、王之纲、杨文郁、王德渊,集贤王容、宋渤、卢挚、耶律有尚、李泰、郝采、杨麟,皆耆德旧臣,清贫守职,特赐钞二千馀锭。
二月,乙丑,立浙西都水营田司,专主水利。
以中书右丞张九思为平章政事,与中书省事。
丁卯,改泉州为泉宁府。
丙子,帝谕中书省臣曰:“每岁天下金银钞币,所入几何?诸王、驸马赐与及一切营建,所出几何?其会计以闻。”鄂勒哲言:“岁入之数,金一万九千两,银六万两,钞三百六十万锭,然犹不足于用,又于至元钞本中借二十万锭。自今敢以节用为请。”帝嘉纳焉,罢中外土木之役。
癸未,诏:“诸王、驸马毋擅祀岳、镇、海、渎。”
乙酉,帝如上都。
罢建康金银铜冶转运司;还淘金户于元籍,岁办金专责有司。
诏廉访司作成人材以备选举。
中书平章政事崔彧与御史大夫图齐言:“世祖圣训,凡在籍儒人,皆复其家。今岁月滋久,老者已矣,少者不学。宜遵先制,俾廉访司常加勉励。”帝深然之,命彧与博果密、鄂尔根萨里同翰林、集贤议降条例,故有是诏。
减行省平章为二员。
丙戌,以梁德珪为中书平章政事,杨炎龙为中书右丞。
三月,戊子,诏:“僧人犯奸盗、诈伪,听有司专决,轻者与僧官约断,约不至者罪之。”
庚寅,命:“各万户出征者,其印命副贰掌之,不得付其子弟,违法行事。”
壬辰,御史台言:“道州路达噜噶齐阿林布哈、总管周克敬,虚申麦熟,不赈饥民,虽经赦宥,宜降职一等。”从之。
壬子,诏:“加封东镇沂山为‘元德东安王’,南镇会稽山为‘昭德顺应王’,西镇吴山为‘成德永靖王’,北镇医巫闾山为‘贞德广宁王’,岁时与岳渎同祀,著为令。”
夏,四月,江南、山东、浙江、两淮、燕南属县多蝗。
帝欲开铁幡竿渠,召知太史院事郭守敬议之,守敬奏山水频年暴下,非大为渠堰,广五七十步不可,时议不尽以为然。守敬尝起水浑莲、浑天漏,大小机轮凡二十有五,皆以刻木为冲牙,转人拨击,上为浑象,点画周天星度,日月二环,斜络其上,象则随天左旋,日月二环各依行度,退而右转。见者服其精。
五月,壬辰,以中书右丞何荣祖为平章政事,与中书省事;湖广左丞巴图玛逊为中书右丞。
己酉,抚州崇仁县星陨为石。
六月,庚申,御史台言:“江南宋时行两税法,自阿尔哈雅改为门搜摊,增课钱至五万锭。今宣慰张国纪请复科夏税,与门摊并征,以图升进,湖、湘重罹其害。”帝命中书趣罢之。
南台侍御史托欢,以受赂不法罢。
禁诸王擅行令旨,其越礼开读者,并所遣使拘执以闻。
秋,七月,癸巳,汴梁等处大雨;河决,坏堤防,漂没归德数县禾稼庐舍,免其田租一年。遣尚书那瓖、御史刘赓等塞之,自蒲口首事,凡筑九十六所。
壬寅,诏:“诸王、驸马及诸近侍,自今奏事不经中书,辄传旨付外省,罪之。”
诏遣中书右丞杨炎龙、签枢密院事洪君祥召高丽国王王謜入侍。时有言謜僭设司空、司徒等官,而又擅杀其臣金吕者,故召謜入侍,因留不遣,复以其父逸寿王昛为高丽国王。
九月,己丑,交趾、爪哇、金齿国各贡方物。
丙申,帝至自上都。
癸卯,枢密副使塔喇呼岱犯赃罪,命御史台鞫之。
庚戌,减中外冗员。
是月,平章政事崔彧卒,赠太傅,谥忠肃。
冬,十月,甲寅朔,增海漕米为七十万石。
十一月,丙申,罢云南行御史台,置廉访司。
壬寅,以中书右丞王庆端为平章政事。
十二月,戊午,太白经天。
乙丑,括诸路马,除牝孕携驹者,齿三岁以上并拘之。
辛未,增置各路推官,专掌刑狱,上路二员,下路一员。
江浙行省平章政事达喇罕升左丞相。
甲戌,彗出子孙星下。
辛巳,命廉访司岁举所部廉干者各二人。
诏:“和市价值随给其主,违者罪之。”
定诸税钱三十取一,岁额之上勿增。
是岁,北边诸王都哇、彻彻图等潜师袭和尔哈图之地。其地亦有山甚高,敌兵据之,绰和尔选勇而善步者持挺刃四面上,奋击,尽覆其军。
西北诸王将帅其议防边,咸曰:“敌往岁不冬出,即可休兵于境。”奇尔济苏曰:“不然。今秋候骑来者甚少,所谓鸷鸟将击,必匿其形,备不可缓也。”众不以为然,奇尔济苏独严兵以待之。是冬,敌兵果大至,三战三克。奇尔济苏乘胜逐北,深入险地,后兵不继,马踬,遂为所执。敌诱使降,正言不屈;又欲以女妻之,奇尔济苏毅然曰:“我,帝婿也,非帝、后面命而再娶,可乎?”敌不敢逼。帝尝遣其家臣阿锡斯特使敌境,见于人众中,奇尔济苏一见,辄问:“两宫安否?”次问:“嗣子何如?”言未毕,左右即引去。明日,遣使者还,不复再见,竟不屈,死焉。追封赵王,谥忠宪。
皇曾孙梁王松山,出镇云南,廷议求旧臣可为辅行者,遂以陕西行台侍御史张立道为云南行省参政,视事期月,卒于官。立道凡二使安南,官云南最久,颇得土人之心,为立庙于鄯善城西。
签淮西、江北道廉访司事申屠致远行部至和州,得疾卒。致远清修苦节,耻事权贵,聚书万卷,名曰:“墨庄”。既殁,家无馀产。
◎大德三年
春,正月,己丑,中书省臣言:“天变屡见,大臣宜依故事引咎避位。”帝曰:“此汉人曲说耳,岂可一一听从耶!卿但择可者任之。”
庚寅,诏遣使问民疾苦,除本年内郡包银俸钞,免江南夏税十分之三,增给小吏俸米。置各路惠民局,择良医主之。
时遣张珪巡行川、陕、珪恤孤贫,罢冗员,黜贪吏,以称职闻。还,擢江南行台侍御史。
命中书省:“自今后、妃、诸王所需,非奉旨弗给;各位擅置官府,紊乱选法者,戒饬之。”
辛卯,浙西廉访使王遇犯赃罪,托权幸规免,命御史台鞫治之。
壬辰,中书省言:“比年公帑所费,动辄巨万,岁入之数,不支半岁,自馀皆借及别支,臣恐理财失宜,钞法亦坏。”帝嘉纳之,仍令谕伊齐彻尔等:“自今一切赐与皆勿奏。”
癸巳,以江浙行省左丞相哈喇哈斯为中书左丞相。
帝问阎复曰:“中书左相难其人,卿试举所知,谁可任者?”复以哈喇哈斯对。时视政江浙才七日,遂被征。哈喇哈斯既拜命,斥言利之徒,一以节用爱民为务,有大政事,必引儒臣杂议。京师久阙孔子庙,而国学寓他署,乃奏建庙学,选名儒为学官,采近臣子弟入学。又集群议建南郊,为一代定制。
乙巳,太白经天。
二月,癸丑朔,帝如柳林。
丁巳,鄂勒哲等请铨定省部官,以次引见,帝允之。仍谕六部官曰:“汝等事多稽误,朕昔未知其人为谁。今既阅视,且知姓名,其洗心涤虑,各钦乃职。复蹈前失,罪不汝贷。”
罢四川、福建等处行中书省,陕西行御史台,江东、荆南、淮西三道宣慰司;置四川、福建宣慰司、都元帅府及陕西、汉中道肃政廉访司。
广和林、甘州城。
诏:“缙山县民户为势家所蔽者,悉还县定籍。”
壬申,金齿国来贡方物。
庚辰,帝如上都。
三月,癸巳,命江浙释教总统补陀僧一山赍诏使日本。诏曰:“向者世祖皇帝尝遣补陀禅僧如智及王积翁等两奉玺书,通好日本,咸以中途有阻而还。自朕临御以来,绥怀诸国,薄海内外,靡有遐遗,日本之好,宜复通问。今如智已老,补陀僧一山,道行素高,可令往谕,附商舶以行,庶可必达,盖欲成先帝遗意。至于惇好息民之事,王其审图之。”
先是浙江平章伊苏特尔劝帝用兵日本,帝曰:“今非其时。”因其俗奉佛,遂遣一山赍诏往使,而日本竟不至。
甲午,命何荣祖等更定律令。帝谕荣祖曰:“律令,良法也,宜早定之。”既而书成,上之,且言:“臣所释者三百八十条,一条有该三四事者。”帝以古今异宜,不必相沿,诏元老大臣聚听之。未及颁行而荣祖卒,追封赵国公,谥文宪。
诏:“军官受赃,罪重者罢职,轻者降其散官或决罚就职,停俸期年,许令自效。”
乙巳,行御史台劾平章嘉珲受财三万馀锭,嘉珲复言平章迪里布哈领财赋时盗钞三十万锭,及行台中丞张闾受李元善钞百锭,敕俱勿问。
自崔彧卒后,帝命昭文馆大学士、平章军国事博果密行御史中丞事。有因父官受贿赂,御史必欲归罪其父,博果密曰:“风俗之司,以宣政化、励风俗为先。若使子证父,何以兴孝!”枢密臣受人玉带,征赃不叙,御史言法太轻,博果密曰:“礼,大臣贪墨,惟曰簠簋不饬。若加笞辱,非刑不上大夫之意也。”
戊申,减江南诸道行台御史大夫一员。
召杨桓为国子司业,未赴,卒。
夏,四月,辛未,禁和林戍军窜名它籍。
通州至两淮漕河,置巡防捕盗司凡十九所。
己卯,以礼部尚书伊噜布哈为中书左丞。
五月,壬午,罢江南诸路释教总统所。
庚子,复立征东行中书省。高丽国王王昛既复位,而使臣自其国还者,言昛不能服其众,乃复立征东行省,以福建都元帅奇尔济苏为平章政事,共理之。
是月,以鄂、岳诸州旱,免其酒课、夏税;江陵路旱、蝗,驰其湖泊之禁,并以粮赈之。
六月,癸丑,罢大名路所献黄河故道田输租。
戊午,申禁海商以人马兵杖往诸蕃贸易者。
铁幡竿渠之开也,执政吝于工费,以郭守敬所言为过,缩其广三之一。是夏大雨,山水注下,渠不能容,漂没人畜庐帐,几犯行殿。帝谓宰臣曰:“郭太史,神人也,惜其言不用耳!”
秋,七月,庚辰,中书省言:“江南诸寺佃户五十馀万,本皆编民,自嘉木扬喇勒智冒入寺籍,宜加厘正。”从之。
八月,己酉朔,太史言是日巳时当日食二分有奇,至期不食,众惧。保章正齐履谦曰:“当食不食,自古有之。矧巳时近午,阳盛阴微,故当食不食。”遂考唐开元以来当食不食者凡十事以闻。
吴元珪迁工部尚书。时河朔连年水旱,五谷不登,元珪言:“《春秋》之义,以养民为本,凡用民力者必书。盖民力息则生养遂,生养遂则教化行,而风俗美。”宰相嘉其言,土木之工稍为之息。
九月,庚寅,置河东铁冶提举司。
壬辰,流星色赤,尾长丈馀,其光烛地,起自河鼓,没于牵牛之西,有声如雷。张珪上疏,极言天人之际,灾异之故。其目有修德行、广言路、进君子、退小人、信赏、必罚、减冗官、节浮费,以法祖宗成宪,累数百言,劾大臣之不法者,并及近侍之荧惑者,不报。珪遂谢病归。
癸巳,罢括宋手号军。
己亥,帝至自上都。
扬州、淮安旱,免其田租。
冬,十月,戊申朔,有事于太庙。
壬子,册皇后巴约特氏。
甲寅,复立海北海南肃政廉访司。
山东转运使阿尔津等增课钞四万馀锭,各赐锦衣。
十一月,庚辰,置浙西、平江河渠闸堰,凡七十八所。
丁酉,浚太湖及淀山湖。
十二月,丙寅,诏:“各省戍军轮次放还,二年供役。”
癸酉,诏中书省:“货财出纳,自今无券记者勿与。”
以集贤院使、领太史院事鄂尔根萨理为中书平章政事。
是岁,命兄子哈尚镇漠北。哈尚,帝兄达尔玛巴拉之长子,帝以宁远王库库楚总兵北边,怠于备御,命哈尚即军中代之。
省民出公田租。时公田为民害,而荆湖尤甚,部内实无田,随民所输租取之,户无大小,皆出公田租,虽水旱不免。荆湖宣慰使列智理威,上民所不便十馀事于朝,而言公田尤切,廷议遣使理之。会有诏,凡官无公田者,始给以俸,民力少苏焉。
浙江盐官州海塘崩,都省遣礼部郎中游中顺洎本省官相视,因虚沙复涨,难于施力而止。
朝议以江浙行省地大人众,非世臣有重望者,不足以镇之,帝乃以虎赍卫亲军都指挥使托克托为江浙行省平章政事。始至,严饬左右毋预公家事,且戒其掾属曰:“仆从有私属者,慎勿所。若军民诸事有关于利害者则言之。当言而不言,尔之责也,言而不听,我之咎也。”有豪民白昼杀人者,托克托立命有司按法诛之。自是豪猾屏息,民赖以安。
◎大德四年
春,正月,丙申,申严京师恶少不法之禁;犯者黥刺,杖七十,拘役。
癸卯,复淮东漕渠。
二月,丁未朔,日有食之。
丙辰,皇太后鸿吉哩氏崩。
后性孝谨,侍昭睿顺圣皇后,不离左右,至溷厕所用纸,亦以面擦令柔软以进,世祖每称之为肾德媳妇。一日,裕宗有病,世祖往视,见床上设织金卧褥,愠而语之曰:“我尝以汝为贤,何乃至此!”后对曰:“常时不敢用,今为太子病,恐有湿气,胡用之。”即时撤去。
及尊为太后,置徽政院,掌其财赋。院官有受献浙西田七百顷者,籍为院田,后曰:“我寡居妇人,衣食自有馀,况江南率土皆为国家有,曷敢私之!”即命还之,而黜院官之受献者。后之弟欲因后求官,后拒之曰:“勿以累我也!”其后弟果被黜,人皆服其先见。
后崩之明日,祔葬诸陵,谥“徽仁裕圣皇后”。
甲戌,赈湖北饥民,仍弛出泽之禁。
乙亥,帝如上都。
置西京太和岭屯田。
立乌撤、乌蒙等郡县。
丙子,命李庭训练各卫军士。
三月,乙未,宁国、太平旱、赈之。
夏,四月,戊午,参政张颐孙及其弟珪等伏诛于隆兴寺。颐孙初为新淦富人胡制机养子,后制机自生子而死,颐孙利其赀,与珪谋杀之,赂郡县吏获免。其仆胡忠诉主之冤于官,乃诛之,其赀悉还胡氏。
以中书省断事官布埒齐为平章政事。
五月,癸未,左丞相达喇罕遣使来言,横弗不节,府库渐虚,诏:“自今诸位下事关钱谷者,毋辄以闻。”
帝谕集贤大学士鄂尔根萨理曰:“集贤、翰林,乃养老之地,自今诸老满秩者升之,勿令辄去,或有去者,罪将及汝。其谕中书知之。”
六月,丙辰,以太傅伊彻察喇为太师,鄂勒哲为太傅,皆赐之印。
丁巳,昭文馆大学士、平章军国事、行御史中丞事博果密卒。初,病作,帝遣医治之,不效,卒年四十六。帝闻之惊悼,士大夫皆哭失声。
博果密素贫穷,自爨汲,妻织纴以养母;后因使还而母已卒,号痛呕血几不起。平居服儒素,不尚华饰,禄赐有馀,即散施亲旧。明于知人,多所荐拔,丞相哈喇哈斯、达喇罕,亦其所荐也。其学先躬行而后文艺,居则简默,及帝前论事,吐辞弘畅,以天下之重自任,知无不言。世祖尝语之曰:“太祖有言,人主理天下,如右手持物,必资左手承之,然后能固。卿实朕之左手也。”每侍燕间,必陈说古今治安,世祖每拊髀叹曰:“憾卿生晚,不得早闻此言,然亦吾子孙之福。”临崩,以白璧遗之曰:“它日持此以见朕也。”
博果密既卒,贫无以葬,帝赐钞五百锭赙之。后赠太傅,追封鲁国公,谥文贞。
甲子,诏:“各省自今非奉命毋擅投军。”
缅人僧哥伦作乱,缅王之弟阿散哥也乃率其党囚王于豕牢,因弑之。王次子奔诉京师,诏遣色辰额埒等率行省兵二千讨之。
秋,七月,杭州路贫民乏食,以粮万石减其直粜之。
八月,癸卯朔,更定《廕叙格》:正一品子为正五,从五品子为从九,中间正从以是为差;蒙古、色目人特优一级。
置广东盐课提举司。
庚申,缅国阿散吉牙等昆弟赴阙,自言杀主之罪,罢征缅兵。
闰月,庚子,帝至自上都。以中书右丞贺仁杰为平章政事。
赐晋王所部粮七万石。
九月,壬戌,广东英德州达鲁噶齐托欢彻尔招降群盗;升英德州为路,立三县,以托欢彻尔兼万户以镇之。
甲子,建康、常州、江陵饥,赈之。
冬,十月,癸酉,有事于太庙。
十一月,壬寅朔,诏颁宽令。
十二月,云南行省左丞刘深倡议,言:“世祖以神武一海内,功盖万世。今上嗣大历服,未有武功以彰休烈,西南夷有八百媳妇国未奉正朔,请往征之。”鄂勒哲劝帝用其言,哈喇哈斯曰:“山峤小夷,辽绝万里,可谕之使来,不足以烦中国。”不听。癸巳,发兵二万,命刘深及哈喇贷将之,征八百媳妇。帝用兵意甚坚,在廷无敢谏者,御史中丞董士选率同列言之。奏事殿中毕,同列皆起,士选乃独言:“刘深出师,以有用之民而取无用之地,就令当取,亦必遣使谕之;谕之不从,然后聚粮选兵,视时而动,岂得信一人妄言而置百万生灵于死地!”帝色变,士选犹辩不止,侍从皆为之战忄栗。帝曰:“事已成,卿勿复言。”士选曰:“以言受罪,臣之所当。他日以不言罪臣,臣死何益!”帝麾之出。
御史台奏枢密院经历察罕签湖南宪司事,中书省又奏为武昌路治中,丞相哈喇哈斯曰:“察罕廉洁,固宜居风宪。然武昌大郡,非斯人不可治。”竟除武昌。广西妖赋高仙道,以左道惑众,平民诖误者以数千计。既败,湖广行省命察罕与宪司杂治之,鞫得其情,议诛首恶数人,馀悉纵遣,且焚其籍。众难之,察罕曰:“吾独当其责,诸君无累也。”以治最闻,擢河南省郎中。察罕,西域人也。
帝尝弗豫,召同知宣徽院使图沁布哈入侍疾,一食一饮,必尝乃进。帝体既安,赐钱,不受,解衣赐之。尝以巡幸,禁中卫士感奋,有所欲言,帝命进而问之,皆曰:“臣等宿卫有年矣,日膳充给、岁赐以时者,诚荷陛下厚恩,亦由宣徽有能官;图沁布哈其人也。”帝悦,赐珠袍,超拜宣徽使。辞曰:“先臣服勤于兹三世矣,位不过签佐,臣何敢有加于先臣乎!”帝嘉其退让,乃允其请。
河南行省右丞马绍卒。
杭州路总管梁曹丁内艰。先是丁忧之制未行,曹上言请如礼,从之。
时江淮屯戍军二十馀万,亲王分镇扬州,皆以两淮民税给之,不足则漕于湖广、江西。是岁,会计两淮,仅少三十万石。河南左右司郎中颍昌谢让,请以淮盐三十万引鬻之,收其价钞,以给军食,不劳远运,公私便之。
赈建康、浙东、平江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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