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书·列传·卷二十四》

  萧济 陆琼 子从典 顾野王 傅縡 章华

  萧济,字孝康,东海兰陵人也。少好学,博通经史,谘梁武帝《左氏》疑义三 十馀条,尚书仆射范阳张缵、太常卿南阳刘之遴并与济讨论,缵等莫能抗对。解褐 梁秘书郎,迁太子舍人。预平侯景之功,封松阳县侯,邑五百户。

  及高祖作镇徐方,以济为明威将军、征北长史。承圣二年,征为中书侍郎,转 通直散骑常侍。世祖为会稽太守,又以济为宣毅府长史,迁司徒左长史。世祖即位, 授侍中。寻迁太府卿,丁所生母忧,不拜。济毘佐二主,恩遇甚笃,赏赐加于凡等。 历守兰陵、阳羡、临津、临安等郡,所在皆著声绩。太建初,入为五兵尚书,与左 仆射徐陵、特进周弘正、度支尚书王瑒、散骑常侍袁宪俱侍东宫。复为司徒长史。 寻授度支尚书,领羽林监。迁国子祭酒,领羽林如故。加金紫光禄大夫,兼安德宫 卫尉。寻迁仁威将军、扬州长史。高宗尝敕取扬州曹事,躬自省览,见济条理详悉, 文无滞害,乃顾谓左右曰:“我本期萧长史长于经传,不言精练繁剧,乃至于此。” 迁祠部尚书,加给事中,复为金紫光禄大夫。未拜而卒,时年六十六。诏赠本官, 官给丧事。

  陆琼,字伯玉,吴郡吴人也。祖完,梁琅邪、彭城二郡丞。父云公,梁给事黄 门侍郎,掌著作。琼幼聪惠有思理,六岁为五言诗,颇有词采。大同末,云公受梁 武帝诏校定《棋品》,到溉、硃异以下并集。琼时年八岁,于客前覆局,由是京师 号曰神童。异言之武帝,有敕召见,琼风神警亮,进退详审,帝甚异之。十一,丁 父忧,毁瘠有至性,从祖襄叹曰:“此儿必荷门基,所谓一不为少。”及侯景作逆, 携母避地于县之西乡,勤苦读书,昼夜无怠,遂博学,善属文。

  永定中,州举秀才。天嘉元年,为宁远始兴王府法曹行参军。寻以本官兼尚书 外兵郎,以文学转兼殿中郎,满岁为真。琼素有令名,深为世祖所赏。及讨周迪、 陈宝应等,都官符及诸大手笔,并中敕付琼。迁新安王文学,掌东宫管记。及高宗 为司徒,妙简僚佐,吏部尚书徐陵荐琼于高宗曰:“新安王文学陆琼,见识优敏, 文史足用,进居郎署,岁月过淹,左西掾缺,允膺兹选,阶次小逾,其屈滞已积。” 乃除司徒左西掾。寻兼通直散骑常侍,聘齐。

  太建元年,重以本官掌东宫管记。除太子庶子,兼通事舍人。转中书侍郎、太 子家令。长沙王为江州刺史,不循法度,高宗以王年少,授琼长史,行江州府国事, 带寻阳太守。琼以母老,不欲远出,太子亦固请留之,遂不行。累迁给事黄门侍郎, 领羽林监。转太子中庶子,领步兵校尉。又领大著作,撰国史。

  后主即位。直中书省,掌诏诰。俄授散骑常侍,兼度支尚书,领扬州大中正。 至德元年,除度支尚书,参掌诏诰,并判廷尉、建康二狱事。初,琼父云公奉梁武 帝敕撰《嘉瑞记》,琼述其旨而续焉,自永定讫于至德,勒成一家之言。迁吏部尚 书,著作如故。琼详练谱谍,雅鉴人伦,先是,吏部尚书宗元饶卒,右仆射袁宪举 琼,高宗未之用也,至是居之,号为称职,后主甚委任焉。

  琼性谦俭,不自封植,虽位望日隆,而执志愈下。园池室宇,无所改作,车马 衣服,不尚鲜华,四时禄俸,皆散之宗族,家无馀财。暮年深怀止足,思避权要, 恒谢病不视事。俄丁母忧,去职。初,琼之侍东宫也,母随在官舍,后主赏赐优厚。 及丧柩还乡,诏加赙赠,并遣谒者黄长贵持册奠祭,后主又自制志铭,朝野荣之。 琼哀慕过毁,以至德四年卒,时年五十,诏赠领军将军,官给丧事。有集二十卷行 于世。长子从宜,仕至武昌王文学。

  第三子从典,字由仪。幼而聪敏。八岁,读沈约集,见回文研铭,从典援笔拟 之,便有佳致。年十三,作《柳赋》,其词其美。琼时为东宫管记,宫僚并一时俊 伟,琼示以此赋,咸奇其异才。从父瑜特所赏爱,及瑜将终,家中坟籍皆付从典, 从典乃集瑜文为十卷,仍制集序,其文甚工。

  从典笃好学业,博涉群书,于《班史》尤所属意。年十五,本州举秀才。解褐 著作佐郎,转太子舍人。时后主赐仆射江总并其父琼诗,总命从典为谢启,俄顷便 就,文华理畅,总甚异焉。寻授信义王文学,转太子洗马。又迁司徒左西掾,兼东 宫学士。丁父忧去职。寻起为德教学士,固辞不就,后主敕留一员,以待从典。俄 属金陵沦没,随例迁关右。仕隋为给事郎,兼东宫学士。又除著作佐郎。右仆射杨 素奏从典续司马迁《史记》迄于隋,其书未就。值隋末丧乱,寓居南阳郡,以疾卒, 时年五十七。

  顾野王,字希冯,吴郡吴人也。祖子乔,梁东中郎武陵王府参军事。父亘, 信威临贺王记室,兼本郡五官掾,以儒术知名。野王幼好学。七岁,读《五经》, 略知大旨。九岁能属文,尝制《日赋》,领军硃异见而奇之。年十二,随父之建安, 撰《建安地记》二篇。长而遍观经史,精记嘿识,天文地理、蓍龟占候、虫篆奇字, 无所不通。梁大同四年,除太学博士。迁中领军临贺王府记室参军。宣城王为扬州 刺史,野王及琅邪王褒并为宾客,王甚爱其才。野王又好丹青,善图写,王于东府 起斋,乃令野王画古贤,命王褒书赞,时人称为二绝。

  及侯景之乱,野王丁父忧,归本郡,乃召募乡党数百人,随义军援京邑。野王 体素清羸,裁长六尺,又居丧过毁,殆不胜衣,及杖戈被甲,陈君臣之义,逆顺之 理,抗辞作色,见者莫不壮之。京城陷,野王逃会稽,寻往东阳,与刘归义合军据 城拒贼。侯景平,太尉王僧辩深嘉之,使监海盐县。

  高祖作宰,为金威将军、安东临川王府记室参军,寻转府谘议参军。天嘉元年, 敕补撰史学士,寻加招远将军。光大元年,除镇东鄱阳王谘议参军。太建二年,迁 国子博士。后主在东宫,野王兼东宫管记,本官如故。六年,除太子率更令,寻领 大著作,掌国史,知梁史事,兼东宫通事舍人。时宫僚有济阳江总,吴国陆琼,北 地傅縡,吴兴姚察,并以才学显著,论者推重焉。迁黄门侍郎,光禄卿,知五礼事, 馀官并如故。十三年卒,时年六十三。诏赠秘书监。至德二年,又赠右卫将军。

  野王少以笃学至性知名,在物无过辞失色,观其容貌,似不能言,及其励精力 行,皆人所莫及。第三弟充国早卒,野王抚养孤幼,恩义甚厚。其所撰著《玉篇》 三十卷,《舆地志》三十卷,《符瑞图》十卷,《顾氏谱传》十卷,《分野枢要》 一卷,《续洞冥纪》一卷,《玄象表》一卷,并行于世。又撰《通史要略》一百卷, 《国史纪传》二百卷,未就而卒。有文集二十卷。

  傅縡,字宜事,北地灵州人也。父彝,梁临沂令。縡幼聪敏,七岁诵古诗赋至 十馀万言。长好学,能属文。梁太清末,携母南奔避难,俄丁母忧,在兵乱之中, 居丧尽礼,哀毁骨立,士友以此称之。后依湘州刺史萧循,循颇好士,广集坟籍, 縡肆志寻阅,因博通群书。王琳闻其名,引为府记室。琳败,随琳将孙瑒还都。时 世祖使颜晃赐瑒杂物,瑒托縡启谢,词理优洽,文无加点,晃还言之世祖,寻召为 撰史学士。除司空府记室参军,迁骠骑安成王中记室,撰史如故。

  縡笃信佛教,从兴皇惠朗法师受《三论》,尽通其学。时有大心暠法师著《无 诤论》以诋之,縡乃为《明道论》,用释其难。其略曰:

  《无诤论》言:比有弘《三论》者,雷同诃诋,恣言罪状,历毁诸师,非斥众 学,论中道而执偏心,语忘怀而竞独胜,方学数论,更为仇敌,仇敌既构,诤斗大 生,以此之心,而成罪业,罪业不止,岂不重增生死,大苦聚集?答曰:《三论》 之兴,为日久矣。龙树创其源,除内学之偏见,提婆扬其旨,荡外道之邪执。欲使 大化流而不拥,玄风阐而无坠。其言旷,其意远,其道博,其流深。斯固龙象之腾 骧,鲲鹏之抟运。蹇乘决羽,岂能觖望其间哉?顷代浇薄,时无旷士,苟习小学, 以化蒙心,渐染成俗,遂迷正路,唯竞穿凿,各肆营造,枝叶徒繁,本源日翳,一 师解释,复异一师,更改旧宗,各立新意,同学之中,取寤复别,如是展转,添糅 倍多。总而用之,心无的准;择而行之,何者为正?岂不浑沌伤窍,嘉树弊牙?虽 复人说非马,家握灵蛇,以无当之卮,同画地之饼矣。其于失道,不亦宜乎?摄山 之学,则不如是。守一遵本,无改作之过;约文申意,杜臆断之情。言无预说,理 非宿构。睹缘尔乃应,见敌然后动。纵横络驿,忽恍杳冥。或弥纶而不穷。或消散 而无所。焕乎有文章,踪朕不可得;深乎不可量,即事而非远。凡相酬对,随理详 核。有何嫉诈,干犯诸师?且诸师所说,为是可毁?为不可毁?若可毁者,毁故为 衰;若不可毁,毁自不及。法师何独蔽护不听毁乎?且教有大小,备在圣诰,大乘 之文,则指斥小道。今弘大法,宁得不言大乘之意耶?斯则褒贬之事,从弘放学; 与夺之辞,依经议论。何得见佛说而信顺,在我语而忤逆?无诤平等心如是耶?且 忿恚烦恼,凡夫恒性,失理之徒,率皆有此。岂可以三修未惬,六师怀恨,而蕴涅 槃妙法,永不宣扬?但冀其忿愤之心既极,恬淡之寤自成耳。人面不同,其心亦异, 或有辞意相反,或有心口相符。岂得必谓他人说中道而心偏执,己行无诤,外不违 而内平等?仇敌斗讼,岂我事焉;罪业聚集,斗诤者所畏耳。

  《无诤论》言:摄山大师诱进化导,则不如此,即习行于无诤者也。导悟之德 既往,淳一之风已浇,竞胜之心,阿毁之曲,盛于兹矣。吾愿息诤以通道,让胜以 忘德。何必排拂异家,生其恚怒者乎?若以中道之心行于《成实》,亦能不诤;若 以偏著之心说于《中论》,亦得有诤。固知诤与不诤,偏在一法。答曰:摄山大师 实无诤矣,但法师所赏,未衷其节。彼静守幽谷,寂尔无为,凡有训勉,莫匪同志, 从容语嘿,物无间然,故其意虽深,其言甚约。今之敷畅,地势不然。处王城之隅, 居聚落之内,呼吸顾望之客,脣吻纵横之士,奋锋颖,励羽翼,明目张胆,被坚执 锐,聘异家,衒别解,窥伺间隙,邀冀长短,与相酬对,捔其轻重,岂得默默无言, 唯唯应命?必须掎摭同异,发擿玼瑕,忘身而弘道,忤俗而通教,以此为病,益知 未达。若令大师当此之地,亦何必默己,而为法师所贵耶?法师又言:“吾愿息诤 以通道,让胜以忘德。”道德之事,不止在诤与不诤,让与不让也。此语直是人间 所重,法师慕而言之,竟未知胜若为可让也。若他人道高,则自胜不劳让矣;他人 道劣,则虽让而无益矣。欲让之辞,将非虚设?中道之心,无处不可。《成实三论》, 何事致乖?但须息守株之解,除胶柱之意,是事皆中也。来旨言“诤与不诤,偏在 一法”。何为独褒无诤耶?讵非矛盾?

  《无诤论》言:邪正得失,胜负是非,必生于心矣,非谓所说之法,而有定相 论胜劣也。若异论是非,以偏著为失言,无是无非,消彼得失,以此论为胜妙者, 他论所不及,此亦为失也。何者?凡心所破,岂无心于能破,则胜负之心不忘,宁 不存胜者乎?斯则矜我为得,弃他之失,即有取舍,大生是非,便是增诤。答曰: 言为心使,心受言诠;和合根尘,鼓动风气,故成语也。事必由心,实如来说。至 于心造伪以使口,口行诈以应心,外和而内险,言随而意逆,求利养,引声名,入 道之人,在家之士,斯辈非一。圣人所以曲陈教诫,深致防杜,说见在之殃咎,叙 将来之患害,此文明著,甚于日月,犹有忘爱躯,冒峻制,蹈汤炭,甘齑粉,必行 而不顾也。岂能悦无诤之作,而回首革音耶?若弘道之人,宣化之士,心知胜也, 口言胜也,心知劣也,口言劣也,亦无所苞藏,亦无所忌禅,但直心而行之耳。他 道虽劣,圣人之教也;己德虽优,亦圣人之教也。我胜则圣人胜,他劣则圣人劣。 圣人之优劣,盖根缘所宜尔。于彼于此,何所厚薄哉?虽复终日按剑,极夜击柝, 瞋目以争得失,作气以求胜负,在谁处乎?有心之与无心,徒欲分别虚空耳。何意 不许我论说,而使我谦退?此谓鹪褷已翔于寥廓,而虞者犹窥薮泽而求之。嗟乎! 丈夫当弘斯道矣。

  《无诤论》言:无诤之道,通于内外。子所言须诤者,此用末而救本,失本而 营末者也。今为子言之。何则?若依外典,寻书契之前,至淳之世,朴质其心,行 不言之教,当于此时,民至老死不相往来,而各得其所,复有何诤乎?固知本末不 诤,是物之真矣。答曰:诤与无诤,不可偏执。本之与末,又安可知?由来不诤, 宁知非末?于今而诤,何验非本?夫居后而望前,则为前;居前而望后,则为后。 而前后之事犹如彼此,彼呼此为彼,此呼彼为彼,彼此之名,的居谁处?以此言之, 万事可知矣。本末前后,是非善恶,可恒守邪?何得自信聪明,废他耳目?夫水泡 生灭,火轮旋转,入牢阱,受羁绁,生忧畏,起烦恼,其失何哉?不与道相应,而 起诸见故也。相应者则不然,无为也,无不为也。善恶不能偕,而未曾离善恶,生 死不能至,亦终然在生死,故得永离而任放焉。是以圣人念绕桎之不脱,愍黏胶之 难离,故殷勤教示,备诸便巧。希向之徒,涉求有类,虽驎角难成,象形易失,宁 得不仿佛遐路,勉励短晨?且当念己身之善恶,莫揣他物,而欲分别,而言我聪明, 我知见,我计校,我思惟,以此而言,亦为疏矣。他人者实难测,或可是凡夫真尔, 亦可是圣人俯同,时俗所宜见,果报所应睹。安得肆胸衿,尽情性,而生讥诮乎? 正应虚己而游乎世,俯仰于电露之间耳。明月在天,众水咸见,清风至林,群籁毕 响。吾岂逆物哉?不入鲍鱼,不甘腐鼠。吾岂同物哉?谁能知我,共行斯路,浩浩 乎!堂堂乎!岂复见有诤为非,无诤为是?此则诤者自诤,无诤者自无诤,吾俱取 而用之。宁劳法师费功夫,点笔纸,但申于无诤;弟子疲脣舌,消晷漏,唯对于明 道?戏论哉!糟粕哉!必欲且考真伪,蹔观得失,无过依贤圣之言,检行藏之理, 始终研究,表里综核,使浮辞无所用,诈道自然消。请待后筵,以观其妙矣。

  寻以本官兼通直散骑侍郎使齐,还除散骑侍郎、镇南始兴王谘议参军,兼东宫 管记。历太子庶子、仆,兼管记如故。后主即位,迁秘书监、右卫将军,兼中书通 事舍人,掌诏诰。

  縡为文典丽,性又敏速,虽军国大事,下笔辄成,未尝起草,沉思者亦无以加 焉,甚为后主所重。然性木强,不持检操,负才使气,陵侮人物,朝士多衔之。会 施文庆、沈客卿以便佞亲幸,专制衡轴,而縡益疏。文庆等因共谮縡受高丽使金, 后主收縡下狱。縡素刚,因愤恚,乃于狱中上书曰:“夫君人者,恭事上帝,子爱 下民,省嗜欲,远谄佞,未明求衣,日旰忘食,是以泽被区宇,庆流子孙。陛下顷 来酒色过度,不虔郊庙之神,专媚淫昏之鬼;小人在侧,宦竖弄权,恶忠直若仇雠, 视生民如草芥;后宫曳绮绣,厩马馀菽粟,百姓流离,僵尸蔽野;货贿公行,帑藏 损耗,神怒民怨,众叛亲离。恐东南王气,自斯而尽。”书奏,后主大怒。顷之, 意稍解,遣使谓縡曰:“我欲赦卿,卿能改过不?”縡对曰:“臣心如面,臣面可 改,则臣心可改。”后主于是益怒,令宦者李善庆穷治其事,遂赐死狱中,时年五 十五。有集十卷行于世。

  时有吴兴章华,字仲宗,家世农夫,至华独好学,与士君子游处,颇览经史, 善属文。侯景之乱,乃游岭南,居罗浮山寺,专精习业。欧阳頠为广州刺史,署为 南海太守。及欧阳纥败,乃还京师。太建中,高宗使吏部侍郎萧引喻广州刺史马靖, 令入子为质,引奏华与俱行。使还,而高宗崩。后主即位,朝臣以华素无伐阅,竞 排诋之,乃除大市令,既雅非所好,乃辞以疾,郁郁不得志。祯明初,上书极谏, 其大略曰:“昔高祖南平百越,北诛逆虏;世祖东定吴会,西破王琳;高宗克复淮 南,辟地千里:三祖之功,亦至勤矣。陛下即位,于今五年,不思先帝之艰难,不 知天命之可畏,溺于嬖宠,惑于酒色,祠七庙而不出,拜妃嫔而临轩,老臣宿将, 弃之草莽,谄佞谗邪,升之朝廷。今疆埸日蹙,隋军压境,陛下如不改弦易张,臣 见麋鹿复游于姑苏台矣。”书奏,后主大怒,即日命斩之。

  史臣曰:萧济、陆琼,俱以才学显著,顾野王博极群典,傅縡聪警特达,并一 代之英灵矣。然縡不能循道进退,遂置极网,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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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书 列传卷二十四译文

萧济,字孝康,东海郡兰陵人。少年时好学,博通经史,回答梁武帝咨询《左氏》疑义处三十余条,尚书仆射范阳张缆、太常卿南阳刘之遴一同舆萧济讨论,张缆等人没有能舆他抗对的。初任梁朝秘书郎,…展开

  萧济,字孝康,东海郡兰陵人。少年时好学,博通经史,回答梁武帝咨询《左氏》疑义处三十余条,尚书仆射范阳张缆、太常卿南阳刘之遴一同舆萧济讨论,张缆等人没有能舆他抗对的。初任梁朝秘书郎,改任太子舍人。因参预平定侯景之乱有功,封松阳县侯,食邑五百户。

  到高祖镇守徐方,以萧济为明威将军、征北长史。承圣二年,征为中书侍郎,转任通直散骑常侍。世祖为会稽太守时,又以萧济为宣毅府长史,改任司徒左长史。世祖即位后,授侍中。不久改任太府卿,母丧,不拜官。萧济辅佐二主,恩遇甚厚,赏赐高于一般人。历守兰陵、阳羡、临津、临安等郡,所到之处都以声誉政续著称。太建初年,入朝为五兵尚书,与左仆射徐陵、特进周弘正、度支尚书王场、散骑常侍袁宪一起奉侍束宫。又为司徒长史。接着被授任度支尚书,领羽林监。改任国子祭酒,领羽林照旧。加封金紫光禄大夫,兼安德宫卫尉。不久改任仁威将军、扬州长史。高宗曾下韶取扬州曹事,亲自省览,见萧济所写条理详悉,行文流畅,于是对左右人说:“我本以为萧长史长于经传,不知道他所写精练繁多能到这个地步。”改封祠部尚书,加封给事中,又为金紫光禄大夫。未拜官而死,年纪六十六岁。下韶赠原封官职,官府出资办理丧事。

  陆琼,字伯玉,吴郡吴人。祖父陆完,梁朝琅邪、彭城二郡丞。父亲陆云公,梁朝给事黄门侍郎,掌管著作。陆琼幼年聪敏伶俐,思维有条理,六岁能写五言诗,且颇有文采。大同末年,父陆云公受梁武帝韶令校定《棋品》,到溉、朱异以下人员齐集,陆琼这时八岁,能在客人面前覆盘,由此京城内传称他为神童。朱异对梁武帝说了这个情况,銮武童下令召见,陆琼神态机警聪明,举止安详慎重,梁武帝特别看重他。大同十一年,父丧,他因悲哀过度而极其瘦弱,有孝亲之情,叔祖父陆襄感叹道:“此儿必能光耀门庭,所谓一个也不算少。”到侯景作乱,陆琼携带母亲避难到县的西乡,刻苦读书,El夜不松懈,于是学识渊博,擅长写文章。

  永定年间,被州举选为秀才。天嘉元年,为宁远始兴王府法曹行参军。接着以本官兼尚书外兵郎,以文学转兼殿中郎,任职期满由代理转为正职。陆琼一向有好名声,深为世担赏识。到讨伐周迪、陈宝应等人时,诏令及各种重要文书,都敕令交付付琼完成。改任新安王文学,掌东宫管记。  到高宗为司徒,精选属官,吏部尚书徐陵向高宗推荐陆琼说:“新安王文学陆琼,见识多而聪敏,文史兼通,足够应用,进居郎署,已有年月,左西掾缺位,可以选他担任此职,造衹是阶位小逾,而屈滞时间已积久。”于是封为司徒左西掾。不久兼通直散骑常侍,出使齐。

  太建元年,又以本官掌东宫管记。封太子庶子,兼通事舍人。转任中书侍郎、太子家令。长沙王为丝业刺史,不遵循法度,高宗以长沙王年少,授堕琼长史,行逗业府国事,兼任寻阳太守。堕琼以母亲年事已高为由,不想远出,太子也执意请求留他,便不出行。屡经升迁任给事黄门侍郎,领羽林监。转太子中庶子,领步兵校尉。又领大著作,撰写国史。

  后主即位,陆琼入值中书省,掌韶诰。不久授散骑常侍,兼度支尚书,领扰蛆大中正。至坛元年,授度支尚书,参掌诏诰,并判廷尉、M谴二狱事。当初,陆琼父亲陆云公奉梁武帝之命撰写《嘉瑞记》,陆琼承述其旨而续写,自永室年到至德年,终成一家之言。改任吏部尚书,著作依旧。陆琼通晓记述氏族或宗族世系的书籍,素能鉴别人才,先前,吏部尚书宗元饶死,右仆射袁宪推举陆琼,高宗没有用他,到此时行使其职,被号为称职,后主十分信任他。

  陆琼生性谦虚俭朴,从不为自己聚敛财货,虽然职位声望日渐隆盛,却坚持素志更加谦逊。所居园池屋室,不作改变,车马衣服,不崇尚华丽,一年的俸禄,都散发给宗族人员,自己家中没有剩余财产。晚年深有知足之怀,祇想避开权要人物,常称病而不就职治事。不久母丧,离职。当初,陆琼奉侍东宫时,母亲随从在官舍,后主赏赐十分优厚。到丧棺还乡,下诏加赠助丧财物,并派谒者黄长贵持册奠祭,后主又自制志铭,朝野都以此为荣。陆琼悲哀过度,在至德四年去世,时年五十岁。诏赠领军将军,官府出资办理丧事。有文集二十卷行于世。陆琼长子陆从宜,官至武昌王文学。

  陆琼第三个儿子陆从典,字由仪。幼年聪敏。八岁读《沈约集》,看到回文研铭,便执笔模拟,即成佳文。十三岁,作《柳赋》,文词极美。其时陆琼任束宫管记,宫中官吏都是一时的俊伟人士,陆琼把他儿子的这篇赋给众人看,大家都惊异他儿子的才华。叔父陆瑜特别赏爱陆从典的才华,到陆瑜将死之时,他把家中所有古代典籍都交付陆从典,陆从典于是把陆瑜的文章集为十卷,同时写下文集的序,序文极工。

  陆从典专意喜好学业,博览群书,对《汉书》尤其留意研读。十五岁,被本州举为秀才。初任著作佐郎,转为太子舍人。当时后主赐仆射江总以及陆从典父亲陆琼诗,江总命陆从典撰谢启,片刻即成,文词华美、文理顺畅,江总极为惊异。不久授信义王文学,转太子洗马。又改任司徒左西掾,兼东宫学士。父丧离职。接着起用为垄墼学士,他坚决辞谢不肯就任,篮主下令留一个名额,以期待陆从典。不久正值金陵陷落,随例迁往关右。任隋朝给事郎,兼东宫学士。又封为著作佐郎。右仆射杨素奏请陆从典续写司马迁《史记》到堕塑止,此书结果未成。正值堕末丧乱,陆从典寓居南阳郡,因病去世,时年五十七岁。

  顾野王,字希冯,吴郡吴人。祖父顾子乔,梁朝东中郎武陵王府参军事。父亲顾亘,信威临贺王记室,兼本郡五官掾,以儒术闻名。顾野王幼年好学。七岁读《五经》,能略知大意。九岁能撰文章,曾写成《日赋》,领军朱昱看见后十分惊奇。十二岁时随父亲去建安,撰成《建安地记》二篇。年龄稍大后遍览经史之书,能精记强识,凡天文地理、蓍龟占候、虫篆奇字均无所不通。梁朝大同四年,封为太学博士。改任中领军堕贺王府记室参军。宣城王为扬蚶刺史,顾野王及遮巫玉塞均为宾客,宣并王极爱他们的才能。顾野王又喜好丹青,擅长绘画,宣越王在塞卢起斋,令题墅王画古代贤人,命王褒在画上写赞,当时人称之为二绝。

  到侯景作乱,顾野王父丧,返回本郡,便招募乡人数百,随义军援助京城。顾野王体质瘦弱,身高仅六尺,加上居丧过度,人瘦而衣服过分宽大,到持戈披甲,慨言君臣之义,逆顺之理,辞严气正,旁观者无不为之称赞。京城陷落,颅墅王逃往盒擅,不久前往塞坠,与刘垦盏联合据城而抗拒贼军。侯景被平定,太尉王僧辩深为嘉赏,派他监海盐县。

  高祖做宰相时,顾野王为金威将军、安东临川王府记室参军,接着转府谘议参军。天嘉元年,诏令补撰史学士,不久加招远将军。光大元年,封镇东鄱阳王谘议参军。太建二年,改任国子博士。后主在东宫时,顾野王兼束宫管记,本官照旧。太建六年,封为太子率更令,接着领大著作,掌国史,知梁史事,兼束宫通事舍人。当时宫中僚属有济阳江总,吴国陆琼,北地傅纬,吴兴姚察,都以才学显著,被论者所推重。改任黄门侍郎,光禄卿,知五礼事,其余官职照旧。太建十三年死,时年六十三岁。韶令追赠为秘书监。至德二年,又追赠右卫将军。

  顾野王少年时以专心好学品性卓绝闻名,待人接物从无辞色失当之处,看他的容貌,似乎不大善言辞,到他励精力行时,人们都不如他。他的三弟顾充国早亡,顾野王抚养年幼的孤儿,恩义极厚。他所撰写的著作《玉篇》三十卷,《舆地志》三十卷,《符瑞圃》十卷,《顾氏谱传》十卷,《分野枢要》一卷,《续洞冥纪》一卷,《玄象表》一卷,都刊行于世。又撰写《通史要略》一百卷,《国史纪传》二百卷,没能完成便死了。有文集二十卷。

  傅縡,字宜事,北地灵州人。父亲傅彝,梁朝临沂令。傅縡幼年聪敏,七岁能背诵古诗赋达十余万字。年龄稍大后好学,能写文章。梁朝太清末年,携带母亲南逃避难,不久母亡,在兵乱中,他居丧尽礼,因悲哀过度而形销骨立,士人朋友以此称赞他。后归依湘州刺史萧循,萧循很喜欢结交士人,广泛收集古代典籍,傅縡随意检索阅读,于是广泛通晓各种书籍。王琳听到他的名声,引他为府记室。王琳败,傅縡随王琳部将孙场还京城。当时世祖派颜晃赐孙场杂物,孙场托傅縡撰写谢启,文词优美文理洽当,文不加点,颜晃回去告之世祖,不久召为撰史学士。封为司空府记室参军,改任骠骑安成王中记室,撰史照旧。

  傅縡笃信佛教,师从兴皇惠朗法师学习《三论》,全部精通这一学说。当时有大心焉法师着《无静论》诋毁<三论》,傅縡便撰《明道论》,用以消除他的非难。文章大略说:

  《无静论》说:最近有宣扬《三论》的人,随声附和责骂诋毁,放肆地言说罪状,对诸位大师都加以诋毁,对众多学说都进行贬斥,谈论中道却执着于偏心,讲说忘怀又竞心于独胜,刚学了几句经论,就变成了仇敌,既然结成了仇敌,争斗就严重产生了,用这样的心,就造成了罪业,罪业没有停止,难道不是加重增加了生死的轮回,使聚集之众大大受苦吗?回答说:《三论》兴起,时间已经很久了。龙树创立了它的起源,除去内学的偏见;提婆弘扬它的旨意,扫除了外道的邪执。想使大化流行而不堵塞,玄风开辟而不衰落。它的言论宽广,它的意思高速,它的道博大,它的流精深。这本来是龙、象的奔腾,鲲、鹏的飞跃。跛足的马、断翅的鸟,怎么能希望处身其间呢?近代世风浇薄,社会上没有旷达之士,苟且学习小学,来感化蒙昧的心,逐渐沾染了当时的成俗,于是迷失了正确的路,衹是竞相穿凿,各自肆意营造,枝叶白白地繁茂,本源却一天天被翳蔽了,一位大师的解释,又和另一位大师的不同,就更改了旧有的宗旨,各自确立新的意思,共同学习的人中,吸取感悟又有差别,像这样辗转传承,添加杂糅就加倍增多。总起来加以采用,心没有目的标准;选择来加以推行,哪一家是正确的呢?难道遣不是为潭沌开凿七窍反而伤害了它,食用嘉树菜却损坏了牙齿吗?即使又有人说此非马,家裹存有灵蛇之珠,使用无底的玉卮,如同地上画饼一样无用。他们背离道,不也是应该的吗?摄山的学说,则不是这样。恪守一道遵循根本,没有更变的过失;文字简约申明意旨,杜绝臆断的情形。话没有预先准备,理没有事先构思。看到机绿才产生,见到敌对才萌动。纵横开阖络绎不绝,飘忽虚恍杳如冥如。有时普遍包络没有穷尽,有时消失离散不知去向。焕焕乎有文有章,踪迹无法寻觅;深深乎不能度量,接近事物并不遥远。凡是相互应酬对答,随着理详细考核。有什么嫉心诈言,冲撞冒犯诸位大师呢?而且诸位大师的言论,是确实应该指责呢?还是无可非议呢?如果应该指责,诋毁过去的就是衰落;如果无可非议,自然不会被指责。法师为什么单单庇护而不听呢?况且教派有大小,佛经是完备的,大乘的经文,就指斥小道。现在弘扬大法,难道能不讲大乘的意旨吗?这就是褒贬的事情,依从弘放的学说;取舍的言论,根据佛经议论确定。怎么能见到佛教解说就信奉顺从,出现在我的话裹就加以忤逆呢?无静平等心是这样的吗?况且怒恨烦恼,是凡夫的常性,违失道理之辈,大抵都是如此。怎么能因为三脩没有心服,六师心怀愤恨,就掩蔽涅槃妙法,永远不宣扬了呢?衹是希望他们的愤恨之心达到极端,恬淡的感悟自然形成罢了。人的长相不一样,他们的心也有差别,或许有的言论意旨相反,或许有的心想V1说相符。怎么能一定说他人是谈论中道而心却偏执,自己的行为与世无争,与外没有违碍而内心平等呢?仇敌争斗聚讼,难道是我要做的事吗?罪业聚集,是争讼者所畏惧的。

  《无静论》说:摄山大师诱导教化,则不是这样,为常行无静者。指导启悟的大德已经过去了,淳一的风气已经浇薄,竞胜之心,呵斥诋毁的邪僻,从此就兴盛了。我希望干息争论来疏通道,谴责竞胜来忘机于德。为什么一定要排斥不同的学派,造成愤怒的人呢?如果用中道之心按照《成实》修行,也能无诤;如果用偏执之心来解释《中论》,也能有诤。所以知道静和不诤,偏执在此一法。回答说:摄山大师确实是无诤的,但是法师所欣赏的,却没有切中关键。他静守幽谷,平寂无为,凡是有所教导勉励,没有不是志同道合的,从容地说话或者沉默,万物没有异议,所以他的意旨虽然深奥,他的话语却非常简约。而现在铺叙发挥的人,其地位则不一样。身处王城一角,居于村落之中,招引结交心存顾望的客人,摇唇鼓舌于纵横捭阖的士子,肆其锋芒,振奋羽翼,明El张胆,披坚执锐,纵横辩论于不同的学派,炫耀不寻常的见解,窥伺可乘之机,希望抓住对方的错误,与他们互相酬对,较量褒贬,怎么能默默无言,唯唯应命呢?一定要指摘其中的不同,发现指出瑕疵,忘记自身来弘扬佛道,抵忤流俗来疏通教义,认为这是错误,更加知道他没有通达。若令大师置身此地,又何必让自己沉默,而被那些法师重视呢?法师又说:  “我希望平息争论来疏通道,谴责竞胜来忘机于德。”道德的事,不止在有静与不诤,谴责与不谴责。造句话祇是被人世间所看重,法师钦慕而谈论它,竟然不知道竞胜怎能谴责呢?如果他人道高,那么自己的竞胜就不用谴责;如果他人道劣,那么即使谴责也没有益处。想要谴责的言论,难道不是虚设?中道的心,没有地方是不可以的。《成实》、《三论》,是什么事使它们互相矛盾?衹要平息拘泥守旧的理解,除去固执僵化的思想,所有的事都会中道。来信说“静与不静,偏执在此一法”。为什么衹褒奖无静呢?这难道不矛盾吗?

  《无静论》说:邪正得失,胜负是非,一定是从心裹产生的,不是指所说的法,有定相来论胜劣。假如异论是非,认为偏执是失言,无是无非,消除对方的得失,认为此论是美妙的,其他的论都不及,这也是失。为什么呢?凡是心有所破,怎么能无心于此而能有所破?那么胜负之心念念不忘,怎么能不存心于竞胜呢?造就是矜持于自己是得,厌弃他人的失,也就有了取舍,大生是非,便是增加了争论。回答说:言语是心的仆役,心受言语的诠释;调和六根与六尘,鼓动风气,所以形成话语。事情一定从心裹来,实如来说。至于心造伪来役使口,口利用欺诈来响应心,外表和气却内心险恶,言语随从却思想违逆,追求利欲供养,接引声誉名望,入道的人,在家的居士,遣一类非一而足。圣人之所以婉曲陈说教导告诫,深深地致力于防微杜渐,言说现在的灾祸,叙述将来的祸害,这些文字明确著录,比E1月还要显明,却仍然要忘记爱惜自己的身躯,违犯严酷的法令,赴汤蹈火,甘心粉身碎骨,一定要前行而无所顾。怎能因喜爱无静的行动,而掉转头来改变恶声呢?如果是弘扬道的人,宣扬教化的人,那么心裹知道是胜的,VI裹说的就是胜,心裹知道是劣的。口裹说的就是劣,也没有什么包藏,也没有什么忌惮,衹是直心而行之罢了。他人的道虽然劣,是圣人的教导;自己的德虽然优,也是圣人的教导。我的优胜那么圣人的也优胜,他人的劣那么圣人的也就劣。圣人的优劣,大概根缘于所应该的地方吧。于彼于此,又有什么可以厚薄的呢?即使整天用手抚剑,彻夜击柝,睁圆了眼睛来争论得失,振作士气来求得胜负,在谁那儿呢?有心和无心,不过是白白地想分别虚空罢了。什么用意不允许我论说,却要让我谦退呢?这就是所说的鹪瞩已经翱翔在寥廓的天空,而狩猎者还窥伺沼泽湖泊来寻找它们。呜呼!大丈夫应该弘扬道啊!

  《无静论》说:无静的道贯通于内外。您所说的须要静的,这是用未来救本,失去了本而谋求末。现在为您说说它。为什么呢?如果依照佛教以外的书来说,追溯文字产生之前,是至淳的社会,人心质朴,实行不言之教,当时,百姓到老死都不互相往来,都各得其所,又有什么争论呢?所以知道本末是不争论的,这是事物的本真。回答说:诤与不静,不能偏执。本与末,又怎么能知道呢?从来没有争论的,怎么知道它不是末?在今天来争论,怎么验证它不是本?处于后面而望前面,那么是前面;处于前面而望后面,那么就是后面。前面与后面的事就像是彼与此,彼称呼此是彼,此称呼彼是彼,彼舆此逭两个名称,到底分别处在谁那裹呢?就这来说,万事也就可以知道了。本末前后,是非善恶,能永久保持吗?怎么能相信自己的耳聪明,而废弃他人的耳目呢?水泡的生减,火轮的旋转,被投入牢房,受到绳索的捆绑,产生忧虑畏惧,出现烦恼,他的失在哪儿呢?不和道相应,而生起于目见的缘故呀。与道相应就不是这样,是无为,也是无不为。善与恶不能在一起,但未曾脱离善恶,生与死不能同时并至,也最终在生与死,所以能永远脱离而自任放达。所以圣人考虑到人们受到缠绕束缚不能解脱,哀怜人们受到黏附胶着难以离开,所以殷勤地教导启示,完备各种便和巧。向慕佛教的人,涉猎追求各有其类,即使精英很难形成,象的形容易失去,难道能不遥望漫漫远路,而在短暂的早晨勉励自己吗?而且应当念及自己本身的善恶,不要揣测别人,而想要加以分别,却说自己天资聪颖,自己能识别事理判断疑难,自己能言善辩,自己思维敏捷,就此而论,也有失浅薄了。他人实际上难以测知,有的可能是真正的凡夫俗子,也可能是圣人隐逸如同常人,时俗所应该识见,因果报应所应该看到。怎么能肆意于个人胸襟,尽发情性,而生讥诮呢?正应该以无我之心为人处世,立身端正无愧于天地。明月当空,百川辉映,清风拂林,万籁齐鸣。我难道与世相忤吗?君子不入鲍鱼之肆,鹅不以腐鼠为美味。我难道混同世人吗?谁能理解我,与我同路而行。盛大啊!光明啊!难道能见有静是非,无静是是吗?造就静者自己诤,无静者自己无静,我一起汲取而运用他们。怎么劳驾法师费功夫,费笔纸,衹是申明于无静;弟子费El舌,费时间,衹是应对于明道?戏论啊!糟粕啊!一定要暂时考真伪,暂时观得失,没有过分依赖贤圣的言论,考察出处行止的道理,研究始终,综核表襄,使浮辞无有所用,诈道自然就消失。请等待以后,来观看其中的奥妙吧。

  不久以本官兼通直散骑侍郎出使壹,回来后封散骑侍郎、镇南始兴王谘议参军,兼东宫管记。历任太子庶子、仆,兼管记照旧。篷王登位,改秘书监、右卫将军,兼中书通事舍人,掌诏诰。

  傅纬写文章文采典雅华丽,生性又聪敏迅捷,即使是军国大事,也能下笔成文,不曾起草稿,沉思再三者对他的文章也无需添加字,很被后主器重。然而傅纬性格质朴倔强,不加检点操度,以才气自负,常欺凌侮辱他人,朝廷之士多衔恨于他。正值施文庆、沈客卿以花言巧语受宠信,把持中枢要职,于是傅绰日渐被疏远。施文庆等人便共同诋毁傅纬,说他暗中收受了高骊使者的金子,后主将傅缚逮捕下狱。傅绰一向为人刚强,由此十分愤慨,便在狱中上书道:“凡为人君主的,恭敬事奉上帝,如爱子一般爱下民,节制自己的嗜好与欲望,疏远谄佞小人,天没亮就穿衣起床,天色已晚仍顾不上吃饭,这样才能恩泽遍于天下,福佑流及子孙。陛下近来酒色过度,不虔诚于郊庙之神,专门喜欢淫昏之鬼;小人在身侧,宦官弄权,厌恶忠直之臣犹如仇敌,看待百姓犹如草芥;后宫绮绣摇曳,厩马菽粟多余,而百姓却流离失所,僵尸遍布原野;贿赂公然进行,库藏日见损耗,神怒民怨,众叛亲离。恐怕东南王气,自此要尽。”书上奏,后主大怒。不久,怒气稍解,派使者对傅绰说:“我想宽赦你,你能改过吗?”傅绰答道:“臣的心如脸面,臣的脸面可改,那么臣的心也可改。”后主于是更怒,命令宦官李善庆彻底查办此案,于是赐死傅纬于狱中,此时他五十五岁。有文集十卷行于世。

  其时有吴兴人章华,字仲宗,家庭世代为农夫,惟到章华独好学,与士人君子交游相处,多读经史之书,擅长写文章。侯景之乱时,章华游岭南,居于罗浮山寺内,专心研习学问。欧阳颢为广州刺史,他被署为南海太守。到欧阳纥败,才回还京城。太建年间,高宗派吏部侍郎萧引晓谕广州刺史马靖,命令入子为质,萧引奏请章华与他同行。出使回还,高宗崩。后主登位,朝廷大臣们以章华一向无功绩和资历,都竞相排斥诋毁他,于是封大市令,既然此职非他所雅好,章萋便以疾病推辞,闷闷不乐,很不得志。祯明初年,章华上书极力谏言,大意说:“过去高祖向南平定百越,向北诛杀叛贼;世祖向东平定吴会,向西攻破王琳;高宗收复淮南,开辟领地千里。三位先祖的功绩,可谓十分大了。陛下即位,至今已五年了,不考虑先帝的艰难,不知道天命的可畏,耽溺于宠姬之中,迷惑于酒色之内,祭祠七庙而不出,拜于妃嫔而临轩,老臣宿将,弃之于草莽,让谗言佞臣处于朝堂之上。如今边疆曰见危急,隋军已大兵压境,陛下如再不改弦更张,臣将见麋鹿重游于姑苏台了。”书奏上,后主大怒,当天即下令将他斩杀。

  史臣曰:萧济、陆琼,都以才学显著于世,顾野王博通群典,傅縡聪敏机警特别通达,他们都是一代的英灵。然而傅縡不能遵循正道进退有节,于是被处以极刑,可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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