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御览·皇王部·卷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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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晋惠皇帝
《晋书》曰:孝惠帝讳衷,字正度,武帝第二子也。太始三年,立为皇太子,时年九岁。太熙元年四月己酉,武帝崩。是日,太子即皇帝位,大赦,改元为永熙。尊皇后杨氏曰皇太后,立妃贾氏为皇后。五月辛未,以太尉杨骏为太傅,辅政。秋八月壬午,立广陵王遹为皇太子,以中书监何劭为太子太师,吏部尚书王戎为太子太傅。永平元年春正月,诏改永熙二年为永平元年。又诏子弟及群官并不得谒陵。三月辛卯,诛太傅杨骏,骏弟卫将军瑶,太子太保济,中护军张劭,散骑常侍段广、杨邈,左将军刘预,河南尹李斌,中书令蒋俊,东夷校尉文淑,尚书武茂,皆夷三族。壬辰,大赦,改元,贾后矫诏废皇太后为庶人,徙于金墉城,告于天地宗庙。诛太后母庞氏。壬寅,征大司马、汝南王亮为太宰,与太保卫瓘辅政。六月,贾后矫诏使楚王玮杀太宰、汝南王亮,太保、菑阳公卫瓘。乙丑,以玮(音伟。)擅害亮、瓘,杀之。九月辛丑,征征西大将军、梁王彤为卫将军、录尚书事,以赵王伦为征西大将军、都督雍、梁二州诸军事。三年春二月己酉,贾后杀皇太后于金墉城。五年冬十月,武库火,焚累代之宝。十二月景戌,新作武库,大调兵器。六年八月,秦雍氐、羌悉叛,推氐羌帅齐万年僣号称帝,围于泾阳。七年春正月癸丑,周处及齐万年战於六陌,王师败绩,处死之。九年春正月,左积弩将军孟观伐氐,战于中亭,大破之,获齐万年。征征西大将军、梁王彤录尚书事。以北中郎将、河间王颙为镇西将军,镇关中;成都王颖为镇北大将军,镇邺。十二月壬戌,废皇太子遹为庶人,及其三子幽於金墉城,杀太子之母谢氏。永康元年正月,大赦,改元。三月癸未,贾后矫诏害庶人遹于许昌。夏四月辛卯朔,日有食之。癸巳,梁王彤、赵王伦矫诏废贾后为庶人,司空张华、尚书仆射裴頠(音隗,文毁切。)皆遇害,侍中贾谧及党与数十人皆伏诛。甲午,伦矫诏大赦,自为相国、都督中外诸军,如宣文辅魏故事,追复故皇太子位。丁酉,以梁王彤为太宰。己亥,赵王伦矫诏害贾庶人于金墉城。五月己巳,立皇孙臧为太孙。秋八月,淮南王允举兵讨赵王伦,不克,允及其二子秦王都、汉王迪皆遇害。永宁元年,春正月乙丑,赵王伦篡帝位。景寅迁帝于金墉城,号曰太上皇,改金墉曰永昌宫。废皇太孙臧为濮阳王。五星经天,纵横无常。癸酉,伦害濮阳王臧。三月,平东将军、齐王冏起兵以讨伦,传檄州郡,屯于阳翟。征北大将军、成都王颖,征西大将军、河间王颙,常山王乂,豫州刺史李毅,兖州刺史王彦,南中郎将、新野公歆,皆举兵应之,众数十万。伦遣其将闾和出伊阙,张泓、孙辅出堮坂以拒冏,孙会、士猗、许超出黄桥以拒颖。及颖将赵骧、石超超战于沮(音蛆。)水,会等大败,弃军走。四月辛酉,左卫将军王舆与尚书、淮南王漼(七隗反。)勒兵入宫,擒伦党孙秀、孙会、许超、士猗、(于离反。)骆休等,皆斩之。逐伦归第,即日乘舆反正。群臣顿首谢罪,帝曰:"非诸卿之过也。"诏大赦,改元。诛赵王伦、义阳王威、九门侯质等及伦之党与。五月,立襄阳王尚为皇太孙。六月戊辰,大赦,增吏位二等。庚午,东莱王蕤、左卫将军王舆谋废齐王冏,事泄,废蕤为庶人,舆伏诛,夷三族。甲戌,以齐王冏为大司马、都督中外诸军事,成都王颖为大将军、录尚书事,河间王颙为太尉。罢丞相,复置司徒官。太安元年,五月癸卯,以清河王遐子覃为皇太子,赐孤寡帛,大酺五日。以齐王冏为太师,东海王越为司空。秋七月,兖、豫、徐、冀等四州大水。冬十月,地震。十二月丁卯,河间王颙表齐王冏窥伺神器,有无君之心,与成都王颖、新野王歆、范阳王虓(许交切。)同会洛阳,请废冏还第。长沙王乂奉乘舆屯南上东门,攻冏,杀之,幽其诸子于金墉城,废冏弟北海王实。大赦,改元。以长沙王乂为太尉、都督中外诸军事。二年七月,中书令卞粹、侍中冯荪、河南尹李含等贰於长沙王乂,乂疑而害之。八月,河间王颙、成都王颖举兵讨长沙王乂,帝以乂为大都督,帅军御拒之。庚申,刘弘及张昌战於清水,斩之。颙遣其将张方,颖遣其将陆机、牵秀、石超等来逼京师。乙丑,帝幸十三里桥,遣将军皇甫商拒方於宜阳。己巳,帝旋军于宣武场。庚午,舍于石楼。天中裂,无云而雷。九月丁丑,帝次于河桥。壬午,皇甫商为张方所败。甲申,帝军於芒山。丁亥,幸偃师。辛卯,舍于豆田。癸巳,帝旋于城东。丙申,进军缑氏,击牵秀,走之。大赦。张方入京城,烧清明、开阳二门,死者万计。石超逼乘舆于缑氏。冬十月壬寅,帝旋于宫。石超焚缑氏,服御无遗。丁未,破牵秀、范阳王虓于东阳门外。戊申,破陆机于建春门,石超走,斩其大将军贾崇等十六人,悬首铜驼街。张方退屯十三里桥。十一月辛巳,星昼陨,声如雷。王师攻方垒,不利。方决千金堨,水碓皆涸。(音鹤。)乃发王公奴婢手舂给兵廪,一品已下不从征者,男子十三以上皆从役。又发奴助兵,号为四部司马。公私穷踧,(子六反。)米石万钱。诏命所至,一城而已。壬寅夜,赤气竟天,隐隐有声。丙辰,地震。癸亥,东海王越执长沙王乂,幽於金墉城,寻为张方所害。甲子,大赦。永兴元年春正月,成都王颖自邺讽于帝,乃大赦,改元为永安。帝逼于河间王颙,密诏雍州刺史刘沈、秦州刺史皇甫重以讨之。沈举兵攻长安,为颙所败。张方大掠洛中,还长安。於是军中大馁,人相食。以成都王颖为丞相。颖遣从事中郎成夔等以兵五万屯十二城门,殿中宿所忌者,颖皆杀之,以三部兵代宿卫。二月乙酉,废皇后羊氏,幽于金墉城,黜皇太子覃复为清河王。三月,河间王颙表请立成都王颖为太弟。戊申,诏曰:"朕以不德,纂承鸿绪,于兹十有五载。祸乱滔天,奸逆仍起,至乃幽废重宫,宗庙几绝。成都王颖温仁惠和,克平暴乱。其以颖为皇太弟、都督中外诸军事,丞相如故。"秋七月,景申朔,右卫将军陈眕(音轸。)以诏召百僚入殿中,因勒兵讨成都,王颖。戊戌,大赦,复皇后羊氏及皇太子覃。己亥,司徒王戎、东海王越、高密王简、平昌公模、吴王晏、豫章王炽、襄阳王范、右仆射荀藩等奉帝北征。至安阳,众二十馀万,颖遣其将石超拒战。己未,六军败绩於汤阴,矢及乘舆,百官分散,侍中嵇绍死之。帝伤颊,中三矢,亡六玺。帝遂幸超军,馁甚,超进水,左右奉秋桃。超遣弟熙奉帝之邺,颖帅群官迎谒道左。帝下舆涕泣,其夕幸於颖府颖府有九锡之议,陈留王送貂蝉文衣鹖尾,明日,乃备法驾幸于邺,惟豫章王炽、司徒王戎、仆射荀藩从。庚申,大赦,改为建武。八月戊辰,颖杀东安王繇。张方复入洛阳,废皇后羊氏及皇太子覃。匈奴左贤王刘元海反於离石,自号大单于。安北将军王俊遣乌丸骑攻成都王颖于邺,大败之。颖与帝单车走洛阳,御服分散,仓卒上下无赍,侍中黄门被囊中赍私钱三千,诏贷用。所在买饮食以供,宫人止食於道中客舍。宫人有持升馀糠米饭及燥蒜盐豉以进帝,帝啖之,御中黄门布被。次获嘉,市粗米饭,盛以瓦盂,帝啖两盂。有老父献蒸鸡,帝受之。至温,将谒陵,帝丧履,纳从者之履,下拜流涕,左右皆歔欷。及济河,张方帅骑三千,以阳燧青盖车奉迎。方拜谒,帝躬止之,辛巳,大赦,赏从者各有差。冬十一月乙未,方请帝谒陵,因劫帝幸长安。以所乘车入殿中,帝驰避后园竹中。方逼帝升车,左右中黄门鼓吹十二人步从,惟中书监卢志侍侧。方以帝幸其垒,帝令方具车载宫人宝物,军人因略妻后宫,分争府藏。魏晋已来所积之物,扫地无遗矣。行次新安,寒甚,帝堕马伤足,尚书高光奉进面衣,帝嘉之。河间王颙帅官属步骑三万,迎于灞上。颙前拜,帝下车止之。以征西府为宫。惟仆射荀藩、司隶刘暾、(他昆切。)太常郑球、(音求。)河南尹周馥与其遗官在洛阳,为留台,承制行事,号为东西台焉。丙午,留台大赦,改元复为永安。辛丑,复皇后羊氏,李雄僣号成都王,刘元海僣号汉王。十二月丁亥,诏曰:"天祸晋邦,家嗣莫继。成都王颖自在储贰,政绩亏损,四海失望,不可承重器,其以王还第。豫章王炽先帝爱子,令问日新,四海注意,今以为皇太弟,以隆我晋邦。以司空越为太傅,与太宰颙夹辅朕躬。司徒王戎参录朝政,光禄大夫王衍为尚书左仆射。百官皆复职。齐王冏前应还第,长沙王乂轻陷重刑,封其子绍为乐平县王,以奉其嗣。自顷戎车屡征,劳费人力,供御之物,皆减三分减二,户调田租三分减一。蠲除苛政,爱人务本。清通之后,当还东京。"大赦,改元。以河间王颙都督中外诸军事。二年春正月甲午朔,帝在长安。夏四月,丙子,张方废皇后羊氏。七月,东海王越严兵徐方,将西迎大驾。成都王颖部将公师藩等聚众攻陷郡县,害阳平太守李志、汲郡太守张延等,转攻邺,平昌公模遣将军赵骧击破之。九月壬子,以成都王颖为镇军大将军,都督河北诸军事,镇邺。河间王颙遣将军吕朗屯洛阳。冬十月丙子,诏曰:"得豫州刺史刘乔檄,称颍川太守刘舆迫胁骠骑将军虓,拒逆诏命,造构凶逆,擅劫郡县,合聚兵众,擅用荀晞为兖州,断截王命。镇南大将军、荆州刺史刘弘,平南将军、彭城王释等,各勒所统,径会许昌,与乔并力。今遣右将军张方为大都督,统精卒十万,建武将军吕朗、广武将军骞貙、(敕俱反。)建威将军刀默等为军前锋,共玄许昌,除舆兄弟。"丁丑,使前车骑将军石超、北中郎将王阐讨舆等。赤气见于北方,东西竟天。有星孛于北斗,平昌公模遣将军宋胄等屯河桥。十一月,立节将军周权诈被檄,自称平西将军,复皇后羊氏。洛阳令何桥攻权,杀之,复废皇后。十二月,吕朗等东屯荣阳,成都王颖进据洛阳,张方、刘玄等并按兵不能御,范阳王虓济自官渡,拔云阳,斩石超,袭许昌,破刘乔於肃,乔奔南阳。右将军陈敏举兵反,自号楚公,矫称被中诏,从沔汉奉迎天子;逐扬州刺史刘机、丹阳太守王旷;遣弟恢南略江州,刺史应邈奔弋阳。光熙元年春正月戊子朔,日有蚀之。帝在长安。河间王颙闻刘乔破,大惧,遂杀张方,请和於东海王越,越不听。宋胄等破颖将娄裒,进逼洛阳,颖奔长安。甲子,越遣其将祈公、宋胄、司马纂等迎帝。己亥,弘等奉帝还洛阳,帝乘牛车,行宫藉草,公卿跋涉。六月丙辰朔,至自长安,升旧殿,哀感流涕。谒于太庙。复皇后羊氏。辛未,大赦,改元。八月,以太尉东海王越录尚书事,骠骑将军、范阳王虓为司空。九月,顿丘太守冯嵩执成都王颖,送之于邺。冬十月,司空、范阳王虓薨。长史刘舆害成都王颖。十一月庚午,帝崩于显阳殿,在位十六年,时年四十八,葬太阳陵。帝之为太子,朝廷咸知不堪政事,武帝亦疑焉。卫瓘常侍宴,抚武帝坐床曰:"可惜此坐!"和峤亦以为言,曰:"皇太子有淳古风,而季代多伪,恐不了陛下家事。"武帝默然不答。后武帝欲废太子,杨后曰:"立嫡以长,不以贤,岂可动乎?"太子遂定。及居大位,政出群下,纪纲大坏,货赂公行,天下为之市贾焉。帝又尝幸华林园,闻蛙声,谓左右曰:"此鸣者为官乎,为私乎?"或对曰:"在官地者为官,在私地者为私。"及天下荒乱,百姓馁甚,帝曰:"何不食肉糜?"其蒙蔽皆此类也。
王隐《晋书》曰:高堂隆刻邺宫屋材云:"后若干年,当有天子居此宫。"惠帝止邺宫,治屋者土剥更泥,始见刻字,计年正合。
○赵王伦(附)
《晋书》曰:赵王伦,字子彝,宣帝第九子也。母曰柏夫人。魏嘉平初,封安乐亭侯。五等建,改封东安子,拜谏议大夫。武帝受封琅琊郡王。元康初,迁征西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镇关中。伦刑赏失中,氐(音低。)羌反叛,征还京师。寻拜车骑将军、太子太傅。深交贾、郭,谄事中宫,大为贾后所亲信。求录尚书,张华、裴頠固执不可。又求尚书令,华、頠复不许。愍怀太子之废也,使伦领右军将军。时左卫司马督司马雅及常从督许超,并常给事东宫,二人伤太子无罪,与殿中中郎士猗等谋废贾后,复太子,以华、頠不可移,难与图权,伦执兵之要,性贪冒,可假以济事,乃说伦嬖人孙秀曰:"中宫凶妒无道,与贾谧等共废太子。今国无嫡嗣,社稷将危,大臣将起大事。而公名奉事中宫,与贾、郭亲善,太子之废,皆云预知,一朝事起,祸必相及。何不先谋之乎?"秀许己诺,言於伦,伦纳焉。事将起,而秀知太子聪明,若还东宫,将与贤人图政,量已必不得志,更说伦曰:"太子刚猛,不可私请。明公素事贾后,时议皆以公为贾氏之党。今虽欲建大功於太子,太子含宿怒,必不加赏於明公矣。当谓逼百姓之望,翻覆以免罪耳。此乃所以速祸也。今且缓其事,贾后必害太子,然后废后,为太子报仇,亦足以立功,岂徒免祸而已。"伦从之。秀乃微泄其谋,使谧党颇闻之。伦、秀因劝谧等早害太子,以绝众望。太子既遇害,伦、秀之谋益甚,而超、雅惧后难,欲悔其谋,乃辞疾。秀复告右卫佽飞督闾和,和从之,期四月三日丙夜一筹,以鼓声为应。至期,乃矫诏敕三部司马曰:"中宫与贾谧等杀害太子,今使车骑入废中宫。汝等皆当从命,赐爵关中侯。不从,诛三族。"於是众皆从之。伦又矫诏开门夜入,陈兵道南,遣翊军校尉、齐王冏将三部司马百人,排阁入华林,令骆休为内应,迎帝幸东堂。遂废贾后为庶人,幽之于建始殿,中书监、侍中黄门侍郎、八座,皆夜入殿,执张华,裴頠、解绍、杜斌等,於殿前杀之。尚书始疑诏有诈,郎师景露板奏请手诏。伦等以为沮众,斩之以殉。明日,伦坐端门,屯兵北向,遣尚书和郁送贾庶人于金墉。伦寻矫诏自为使持节、大都督、督中外诸军事、相国,侍中、王如故,一依宣文辅魏故事,以其世子散骑常侍拲(音拱。)领冗从仆射;子馥前将军,封济阳王;虔黄门郎,封汝阴王;诩(况羽反。)散骑侍郎,封霸城侯。孙秀等皆封大郡,并据兵权,文武官侯封者数千人,百官总己听於伦。伦素庸下,无智策,复受制於秀,秀之威权振於朝廷,天下皆事秀而无求於伦。秀起自琅琊小吏,累官於赵国,以谄媚自达。既执机衡,遂恣其奸谋,多杀忠良,以逞私憾。前卫尉石崇、黄门郎潘岳皆与秀有嫌,并见诛。於是京邑君子不乐其生矣。淮南王允、齐王冏以伦、秀骄僣,内怀不平。秀等亦深忌焉,乃出冏镇许,夺允护军。允愤起兵讨伦。允既败灭,伦加九锡,增封五万户。伦无学,不知书;秀亦以狡黠(胡八反。)小才,贪淫昧利。所共立事者,皆邪佞之徒,惟竞荣利,无深谋远略。伦、秀并惑巫儿,听妖邪之说。秀使牙门赵奉诈为先帝神语,令伦早入西宫。又言宣帝於北邙为赵王佐助,於是别立先帝庙於邙山,谓逆谋可成。秀等部分诸军,分布腹心,使散骑常侍、义阳王威兼侍中、出纳诏命,矫作禅让之诏,使持节、尚书令满奋,仆射崔随为副,奉皇帝玺绶以禅位于伦。伦伪让不受。於是宗室诸王、群公卿士咸假称符瑞天文以劝进,伦乃许之。左卫王舆、前军司马雅等率甲士入殿,譬喻三部司马,示以威赏,皆莫敢违。其夜,使张林等屯守诸门。义阳王威及骆休逼夺天子玺绶。夜漏未尽,内外百官以乘舆法驾迎伦。惠帝乘云母车,卤簿数百人,自华林西门出居金墉城。尚书和郁,兼侍中、散骑常侍、琅琊王睿,中书侍郎陆机从,到城下而反。使张衡卫帝,实幽之也。伦从兵五千人,自端门登太极殿,满奋、崔随、乐广进玺绶於伦,乃僣即帝位,大赦,改元建始。诸党皆登卿将,并列大封。其馀同谋者咸超阶越次,不可胜纪,至于奴卒厮役亦加以爵位。每朝会,貂蝉盈坐,时人为之谚曰:"貂不足,狗尾续。"而以苟且之惠取悦人情,府库之储不充於赐,金银冶铸不给於印,故有白板之侯,君子耻服其章,百姓亦知其不终矣。伦亲祠太庙,还,遇大风,飘折麾盖。孙秀既立非常之事,伦敬重焉。秀在文帝为相国时所居内府,事无巨细,必咨而行。伦之诏令,秀改革,有所与夺,自书青纸为诏,或朝令夕改者数四,百官转易如流矣。时齐王冏、河间王颙、成都王颖并拥强兵,各据一方。秀知冏等必有异图,乃选亲党及伦故吏为三王参佐及郡守。秀本异与张林有隙,虽外相推崇,内实忌之。及林为卫将军,深怨不得开府,潜与拲笺,具说秀专权,动违众心,而功臣皆小人,挠乱朝廷,可一时诛之。拲以书白伦,伦以示秀。秀劝伦诛林,伦请宗室会於华林园,召林、秀及王舆入,因收林,杀之,诛三族。及三王起兵讨伦檄至,伦、秀始大惧,遣其中坚孙辅为上将军,督诸军以拒义师。伦复授太子詹事刘琨节,督河北将军,率步骑千人催诸军与义军战于激水,大败,退保河上,刘琨烧断河桥。自义兵之起,百官将士咸欲诛伦、秀以谢天下。秀知众怒难犯,不敢出省。及闻河北军悉败,忧懑不知所为。义阳王威劝秀至尚书省与八座议征战之备,秀从之。使京城四品以下子弟十五以上,皆诣司隶,从伦出战。内外诸军悉欲劫杀秀,秀惧,自崇礼闼走还下舍。卫将军赵泉斩秀等以徇,使伦为诏曰:"吾为孙秀等所误,以怒三王。今已诛秀,其迎太上复位。吾归老于农亩。"传诏以驺(音邹。)虞幡敕将士解兵。文武官皆奔走,莫敢有居者。黄门将伦自华林东门出,及拲皆还汶阳里第。於是以甲士数千迎天子于金墉,百姓咸称万岁。帝自端门入,升殿,御广室,送伦及拲付金墉城。梁王彤表伦父子凶逆,宜伏诛。百官会议于朝堂,皆如彤表。遣尚书袁敞持节赐伦死,饮以金屑苦酒。伦惭,以巾覆面,曰:"孙秀误我!"於是收拲、馥、虔、诩付廷尉狱考,竟百官是伦所用者,皆斥免之,台省府卫仅有存者。自兵兴六十馀日,战及杀害近十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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