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稿·列传·卷二百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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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全喜昌 升泰 善庆柏梁 恩泽 铭安 恭钅堂 庆裕 长庚 文海 凤全 增祺 贻穀信勤
荣全,关佳氏,满洲正黄旗人,一等威勇侯那铭嗣子。咸丰元年,袭爵,授二等侍卫。从征山东,以功迁头等,还直乾清门。十一年,出为塔尔巴哈台领队大臣,历喀喇沙尔办事大臣、伊犁参赞大臣。同治五年,以镶红旗蒙古副都统署伊犁将军。明年,调乌里雅苏台参赞大臣。时缠回袭陷伊犁,俄乘机遣兵入,藉口代为收复。荣全内筹守御,外示羁縻。又以索伦、蒙古被兵,民多亡入俄境,为请择地安插,分部护之。
八年,朝旨以新疆各城多与俄接壤,命荣全会俄官,依三年勘办西北界约记,建设乌属界牌鄂博。先是,塔城和约两国分界,自恰克图西北逾乌梁海,首沙滨达巴哈,讫浩罕边界,绘画地图,识以红线。至是,集议乌克克卡伦仍依旧界,惟自东北沙滨达巴哈至西南赛留格木山柏郭苏克坝补牌博八,明定界限,所谓乌里雅苏台界约是也。九年,坐乌鲁木齐城陷,褫职留任。十年,俄遣柯福满将军占领库尔札,声收乌鲁木齐,诏荣全赴伊犁收回城池。荣全遂自乌城西进至霍博克赛里,直抵塔尔巴哈台。会天大雪,止舍。逾岁,与俄官布呼策勒傅斯奇集议色尔贺鄂鲁勒,荣全向之索还。俄官阳言请命本国,而阴遣兵袭取玛纳斯,骎骎欲东犯。荣全不获已,返塔城。是时,俄人据伊犁可千馀人,滋骄横,索伦、锡伯苦之。十二年,锡伯窘益甚,荣全济以银,俄官反出阻之。荣全曰:“为我属地,我自济之。与俄奚涉焉?”牒驳之,俄官词屈。上闻而嘉之。
会回构安集延扰动,上命荣全进攻玛纳斯缀寇势,遂复其官。十三年,白彦虎犯上马桥,荣全遣军败之沙子山。光绪二年,师克玛纳斯南、北二城。荣全数有功,寻召入京,历兼护军统领、右翼前锋统领。五年,卒,恤如制。
喜昌,字桂亭,葛济勒氏,满洲镶白旗人,世居吉林。亦以防俄著。初从军征捻,累功至协领。河内之役,以少胜众,功尤盛,晋副都统。西捻平,赐头品秩,充西宁办事大臣,光绪六年,调乌里雅苏台参赞大臣。时中俄有违言,俄军窥吉林边壤。朝命喜昌佐防务,因上言珲春为兵冲要地,宜练马队二千、步队八千资守御。逾岁,抵珲春,相度地势,乃专嘱伊克唐阿防守事,而自率所部顿磨夷石,扼双城、红土岩来路,上韪之。和议成,授库伦办事大臣,条上边防六事,寻谢病归。十七年,卒,予易州建祠。
升泰,字竹珊,卓特氏,蒙古正黄旗人。入赀为员外郎,铨户部。出知山西汾州府,有政声。回寇扰境,录守城功,晋道员,除河东道。历浙江按察使、云南布政使。光绪七年,赏副都统衔,充伊犁参赞大臣,寻授内阁学士。明年,署乌鲁木齐都统,与俄罗斯定阿尔泰山边界。俄人遇事龃龉,升泰执原议不稍让。始受约束。
十三年,改充驻藏帮办大臣。时藏人筑卡隆阿,为印度所败。上命办事大臣文硕令藏人撤卡。文硕谓为藏地,无可撤,严旨责焉,以升泰代之。而藏人誓复仇,顿兵帕克里,将痛击印军。升泰搜集乾隆五十三年旧档,哲孟雄受偪廓尔喀,达赖以日纳宗给之,以雅拉、木支两山为界,持示藏人。藏人曰:“地虽予哲,今哲通英,宜收回。”升泰数止之,不从。英使愿媾和,朝旨令升泰赴边界与印官议约。十四年,印军收哲全境。藏兵又败咱利,亚东、朗热并失。隙愈深,群思报复,升泰数严止之,仍不从。会天寒,印官趣升泰赴议,而藏人请代索哲孟雄、布鲁克巴侵地,否则倾众一战。升泰仍百计谕藏僧,戒藏番毋妄动。及至边,布部长遣兵千七百人护卫。升泰虑为英口实,谢去,并乞印绶封典,升泰允代请诸朝。既与英政务司保尔会於纳荡,索藏偿兵费。升泰曰:“哲为藏属,索费无名。”英人又在布境及后藏干坝修路,藏人益大震。英官要求甚奢,升泰力折之,藏人渐就范。升泰数要英撤兵,英不可。升泰以大雪封山,运粮无所,退驻仁进冈。英人既掠哲地,复羁其部长土尕朗思,置之噶伦绷,招印度、廓尔喀游民垦荒。廷议以哲事无从挽救,虑梗藏议,谕升泰勿问。
藏、哲旧界,本在雅拉、支木。后商人往来咱利,为新辟捷径。升泰议以咱利山分藏、哲界,以符前案。其印、哲界在日喜曲河,拟约中註明。哲部长母挈两孙赴升泰营泣诉,丐中朝作主,升泰无如何。英人又欲易置其部长,升泰力阻之。土尕朗思谓愿弃此居春丕,升泰弗许,虑英责言也。
十五年春,藏兵撤退。升泰请总署达英使,电印军速撤。逮既撤,而英人犹久不订约。升泰上疏略谓:“闻藏人言:‘与有仇之英议和,不若与无仇之俄通好。’设藏番果与通款,英、俄必互相猜忌,后患方长。乞告英使,电趣印督速定藏约。”又言:“与英初次会议,英人欲至藏贸易。告以番情疑诈,始许退至江孜。力言再四,又许退至帕隘。臣力谕藏番,通商万不能免,始出结遵办。今英虑他国援以为请,忽议中止。在藏人固所深愿,在俄人亦不能有所干求。惟日后防范宜严,未可再涉疏懈。入夏至今,旷日持久,请敕总署牒英使速议结。”
十六年,以升泰为全权大臣,与印督定约八款,自布坦交界支莫挚山起,至廓尔喀边界止,分藏、哲界,哲境归英保护,所谓藏印条款是也,语详邦交志。十八年,卒於仁进冈。事闻,优诏赐恤。
善庆,张佳氏,满洲正黄旗人,黑龙江驻防。初从胜保征捻,积勋至协领,赐号济特固勒忒依巴图鲁。克凤阳,擢副都统。论复定远功,晋头品服。同治元年,追捻至灵壁,平宿州寇墟。创发,乞病去。逾岁,朝旨以捻事棘,命选吉林、黑龙江骑旅赴皖。军抵河南,张之万疏留,连败粤寇於南阳及湖北阳邳滩鲜花镇。坐所部兵马疲瘠褫职,仍留军。四年,授吉林双城堡总管。以战功复故官,即於军前除杭州副都统。再坐营马侵踏民田褫职,追击窜贼大同集,被宥。
六年,与刘铭传剿东捻,败之濰县松树山。捻奔赣榆,追及之。铭传自当赖文光,而令善庆当任柱。任柱殊死斗,善庆令骑旅下马结阵疾击之,尸山积,犹进不止。会大雾,窈冥不见人。铭传分军袭其后,善庆率队大呼冲杀,枪炮雨坌,降人潘贵升斩任酋於阵。善庆乘势追击,斩馘千馀级。论功,赏黄马褂。赖酋势益蹙,阻瀰河弗能达,乃据寿光王胡城。铭传等分左右进,善庆与温德勒克西拒之。追至凤凰台,为他将所败,就缚於扬州,予骑都尉世职。七年,西捻平,张总愚自沉於河,馀匪为善庆等所歼,晋二等轻车都尉,赴本官。
擢杭州将军。杭州驻防自克复后,昆寿规复营制,连成重建营墙。善庆至,筹设渐备。光绪改元,调绥远城,历宁夏、江宁。召还,授正红旗汉军副都统,驻师通州。十一年,充御前侍卫,佐海军事务。十三年,出为福州将军。次年,卒,予建祠,谥勤敏。
柏梁,字研香,瓜尔佳氏,满洲正白旗人,杭州驻防。父麟瑞,咸丰末阵亡乍浦,见忠义传。柏梁少从其叔父凤瑞出,隶李鸿章军,转战江、浙。攻太仓州,柏梁自南门先登。复攻苏州,战於黄天荡,阵斩悍目。攻嘉兴、宜兴、江阴、金坛,柏梁皆有功。改隶胜保军,战江北,屡捷,累保至协领,赏花翎。杭州克复,调归驻防,补协领。承历任将军办理营务,善庆尤倚任之。光绪中,驻防初设洋枪队,以柏梁充全营翼长,兼掌兵司。规画营制,均照新军式训练,纪律肃然。叙劳,以副都统记名。入觐,奏对称旨。以晓畅戎机、训练出力,赏头品服。驻防旧有旗仓,久为兵燹,柏梁请拨款重建。旋授乍浦副都统。乍浦驻防营毁於粤乱,副都统驻杭州。柏梁莅任,岁至乍浦巡视海防。以劳卒。赐恤如制。
恩泽,字雨三,噶奇特氏,蒙古镶蓝旗人,荆州驻防。光绪初,以佐领从金顺出关,克黄田,复乌鲁木齐诸城,擢协领。其秋,回寇奔呼图壁,追击之,大溃,又扼之头屯河,白彦虎益窘。进攻玛纳斯,轰溃城垣数丈,恩泽先登,诸军继之,城拔,晋副都统。历权巴里坤、乌鲁木齐领队大臣。以刘锦棠荐。除吉林副都统,移珲春。
二十年,日本败盟,与将军长顺筹战守。乃治团练,筑台垒,设疑兵,敌知有备,引兵去。寻署将军。其时东山马贼猖獗,伯都讷、乌拉教匪乘机窃发,窜扰官街、白旗屯。恩泽闻警,率师分击之,夷其坚堡。又遣提督云春等,搜东山逸匪。明年,调黑龙江,督边防。先后疏请改练洋操,招垦荒地,赈恤穷乏。俄而鬍匪据观音山南北围,谋劫金厂。恩泽诇知之,严备以待。已,寇果至,营官王槐林等迎击,大败之。别遣将大搜山林,自是首观音山讫乌苏里满卡,千馀里无寇踪。又以挠力沟素窟匪,留兵镇摄之。上以为能,降敕褒嘉。二十五年,卒於官,予黑龙江及立功省分建祠。
铭安,字鼎臣,叶赫那拉氏,内务府满洲镶黄旗人。咸丰六年进士,选庶吉士,授编修,除赞善。累迁内阁学士,历泰陵总兵、仓场侍郎。同治十三年,调盛京刑部。德宗缵业,充颁诏朝鲜正使。光绪二年,勘事吉林,条上四事,曰:剿马贼、禁赌博、设民官、稽荒地,上韪之,命署将军。吉省武备久弛,寇盗充斥。铭安莅任,严治盗。复募猎户为炮勇,号吉胜营。先后檄统领穆隆阿、协领金福,分道追剿,斩馘甚众。益练西丹步队八百,入山穷搜,寇势渐蹙。已,复捕治东山逸匪,擒诛金厂党魁,军威大振。默念吉省幅瀼四五千里,断非十数委员能济事;且旗员未谙民治,请破积习,调用汉官,部臣尼之,铭安抗疏力争,始俞允。
五年,实授。又言盗贼虽平,馀孽未靖,亟宜增置民官,画疆分治。先后奏改伯都讷同知、长春通判,理事,为抚民,置知府、巡道各一,宾州、五常同知二,双城通判、伊通知州、敦化知县各一,并请无分满、汉。又奏弛秧蓡禁,免山兽贡,增各旗义学,士民利赖之。东北与俄接壤,旧设卡伦,无兵驻守。乃遣将分扼要塞,并筑营伯力、红土崖、双城子,守以重兵,因上安内攘外方略,称旨。长春号难治,铭安稔知锺彦才,奏请除通判,部臣以违例请下吏议,铭安盛气抗辩,上两解之。然铭安终不自安,引疾去。寻坐失察属吏受贿,降三级。二十三年,上以治吉有功,部民感念,复故官。明年,乡举重逢,加太子太保。宣统三年,卒,年八十四,诏优恤,谥文肃。
恭钅堂,字振魁,博尔济吉特氏,满洲正黄旗人,大学士琦善子。以任子授吏部主事。累迁郎中,兼内务府银库员外郎,充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章京,出为湖北荆宜施道。论捕获江陵教匪功,加按察使衔。同治十年,擢奉天府府尹,坐事降。光绪三年,赏二等侍卫,充乌鲁木齐领队大臣。越二年,迁都统。
先是,陕回阿浑妥明客参将索焕章家。焕章者,前甘州提督索文子也,素蓄异志。戍卒朱小桂告变,提督业普冲惑焕章言,诬斩小桂。及焕章反,乌城陷,业普冲被害。至是恭钅堂廉得实,请予平反。夺索文荣典,分别恤小桂、业普冲及赴援殉难诸臣,人心称快,赐头品秩。九年,除西安将军,病免。十二年,署黑龙江将军。疏请举办漠河金矿,杜俄人觊觎。又建议垦荒十利,曰:储国帑、济民食、严保卫、便辑绥、裕经费、富徵收、集商贾、益釐税、广生聚、实边备,诏不许。十四年,实授。明年,移杭州,入觐,道卒天津,诏优恤。子瑞澂,自有传。
庆裕,字兰圃,喜塔腊氏,满洲正白旗人。以翻译生员考取内阁中书,充军机章京,兼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行走。从文祥赴奉天剿匪,还补侍读。出知湖北郧阳府。追录平捻功,晋道员。光绪元年,擢奉天府府尹。历迁至漕运总督,调河东河道。九年,除盛京将军。明年,法越构衅,庆裕巡视没沟营、旅顺口、大连湾,谕示居民曰:“有能杀敌立功,擒获奸细者赏。”又遵旨增练苏拉千人、食饷旗兵五百,上言:“整顿旗营,兼顾海防。今日多一兵,即有一兵之用;异日补旗兵,即可裁客兵之饷。所费者少,所系者重。”诏嘉许之。朝鲜乱作,檄提督黄仕林等扼隘口。以营口为兵冲要地,运石塞海口,设电线达省城。建议筹边筹饷机宜,附陈宜变通者三事:一,道府年终加考;一,推广荐举卓异;一,崇府尹品秩,行巡抚事,议行。
十一年,安东十二州县告灾,庆裕筹赈抚恤,民获甦。是秋霪雨,辽河、大凌河暴涨,田禾被淹。发仓以济。设粥厂牛庄、田庄台收养之。明年,金州蝗,旱魃为虐。又明年,兴京水祲,赈如初。十九年,授热河都统。道孙河、半壁店,上流民被灾就食状,并请变通盗案、税额章程。又使吏捕平泉黑役为害乡里者,颇著政声。二十年,调福州将军。闽海关沿袭旧规,吏胥因缘为奸,上敕其整理。既至,钩稽纠剔,蠲苛息烦,弊风尽革。其秋,卒於官,恤如制。
长庚,字少白,伊尔根觉罗氏,满洲正黄旗人。以县丞保知县。伊犁将军荣全调充翼长。时白彦虎纠西宁回匪寇乌垣,进围哈密。安集延酋帕夏并伪元帅马明众,合乌鲁木齐、古牧地、昌吉、玛纳斯、呼图壁汉回,扑犯沙山子,与为遥应,势张甚。长庚奉荣全檄,领练勇赴援。而乌鲁木齐都统景廉所遣黑龙江营总伊勒和布兵亦至。两军夹击,歼擒殆尽,卒解沙山子围。旋赞都统金顺戎幕,总理营务,积勋至道员。光绪六年,授巴彦岱领队大臣。未几,丁母忧。服阕,入觐,上召见,垂询西北情形。长庚手绘舆图,奏陈边事,以阿尔泰山宜设防守,伊犁边防宜筹布置,缠金等境宜开屯山,漠北草地宜善抚绥,及哈萨克应仿例编为佐领等条以对。迁伊犁副都统。
十四年,命充驻藏大臣。行次里塘,值瞻对番族叛。长庚暂往硕般多,廉知衅由番官肆虐酿成,遴员授以机宜,调集汉、土官兵,声罪致讨,歼渠宥胁,严惩藏官,事乃就绪。议者遂欲收其地,仍归川辖。长庚以瞻对自乾隆以来,叛服靡常,劳师糜饷。同治初年,西藏底定,奉旨将瞻对划归达赖喇嘛,派堪布管理。今若蹊田夺牛,使朝廷失信於卫藏,恐所得小而所失大。乃为详定善后章程,与将军岐元、川督刘秉璋等同上。藏乱遂定。
擢伊犁将军。时伊犁当大乱后,万端待理。长庚至,多所规画。葱岭西有帕米尔者,即唐之波谜罗也,东距疏勒约一千四百里。乾隆二十四年,将军富德穷追回酋,一至其地,立碑记焉,然称之为叶什勒库尔,未明言帕米尔三字。嘉、道以来,久未顾问,碑亦湮没。咸、同后,俄人遽以哈萨克右中各部与浩罕八部,设土耳其斯坦、斜米七河、费尔干等省,甚至塔城西之旧雅尔城、阿克苏之察林河卡伦,同就沦胥。葱岭东有坎巨提者,一名乾竺特,其都城曰棍杂,与哪咯耳隔水相望,在莎车州西南约二千里。其西北可通帕米尔。坎民贫而多盗,其酋纵掠邻郡。英人责言,牒告我政府。坎酋又交通俄人。英使臣以割分帕地请,政府恐启俄争,拒弗许。时英、俄各以兵压境。长庚致书新疆巡抚陶模,谓:“属地当争,边地当守,兵衅万不可开。况能戡土匪之将士,未足以御强敌;军中所资。仰给内地及滨江海各省,数月乃达。而俄境铁轨已至萨玛尔干,英属铁轨已至北印度之劳尔,迟速迥殊。又新疆南北路与俄地犬牙相错者几五千馀里,虽兵倍加,不敷防守。且俄若以轻兵由齐桑斯克走布伦托海犯镇西、哈密,即可梗我咽喉。当此民穷财匮之时,尤不可轻战。只能备豫不虞,徐图转圜。毋以小忿遂起大衅,增兵徒增民困。”陶模以为然,卒如长庚议。
又伊、塔之间,有巴尔鲁克山者,西连俄界,南逼精河,西南与博罗塔拉接壤,为伊、塔要道,泉甘土沃,久为俄人垂涎。自借与俄后,俄人视为己有。先是,北路劫盗多窟此山,扰行旅。前副都统额尔庆额请租借期满索回。总署以俄使有续借之请,函询情形。长庚详陈利弊,谓此山关系重大,急应收回。随遣员赴塔城与俄领事会商,坚持人随地归之约,卒收回。二十年,甘回作乱,官军兜剿。贼不能得志於甘,欲循白彦虎故事,西窜新疆,由伊犁遁俄境。长庚谍知,遣兵扼守珠勒都斯等地,贼不能越,遂就擒於罗布淖尔。二十二年,命兼镶蓝旗汉军都统。二十六年,拳匪肇乱,俄人调兵入伊。长庚与俄领事交涉,凡教堂及俄人财产,力任保护,谕令退兵,人心乃定。调成都将军,未之任,奉电旨饬赴阿尔泰山查勘界址。旋内召,授兵部尚书。
三十一年,复授伊犁将军。疏陈伊犁应办事宜,并言筹饷练兵,必合新疆全省筹画。将军事权不属,莫若裁去新疆巡抚、伊犁将军,增设总督兼管巡抚事宜,庶呼应灵而事权一。又筹拟北方兴屯、置省事宜,请筑西安至兰州、归化至包头、包头至古城各铁路,皆不果行。
宣统元年,迁陕甘总督。三年,武昌事起,西安等处继之。前陕甘总督升允奉命督办军务,事略定。逊位旨下,长庚乃将总督印交布政使赵惟熙而去。越四年卒,谥恭厚。
文海,字仲瀛,费莫氏,满洲镶红旗人。以翻译举人考取内阁中书,充军机章京,迁侍读。光绪九年,转御史。建言培养人才,宜令中外大臣杜徇情,励廉耻,以植其本,上嘉纳焉。十二年,巡视北城。以兄文治授詹事,依例回避,调户部郎中。十四年,出知贵州安顺府,调贵阳。所莅有声。
二十二年,数迁至按察使,寻加副都统,充驻藏办事大臣。既至,即上言叛番虽靖,馀孽犹存,兵未可罢,愿自任剿办。二十五年,呼图克图第穆构康巴喇嘛用邪术咒诅达赖。文海曰:“此关风化,不可不有以惩之也。”乃奏请夺其名号。已而野番出掠博窝,地为川、藏孔道,行旅苦之。官军入昂多往捕,彼即扼缩隆冈来路,崛强莫能制。文海率众进击,别遣通番语者绕道叩其壁,宣播朝威,反覆开喻。於是上博窝业鲁第巴宿木宗,中博窝雨茹寺,下博窝蒲隆、琼多诸寺,皆相率乞款附,数月而事定,赐头品服。未几遘疾,请入川疗治,卒於涂。依尚书例赐恤,予入城治丧。
凤全,字茀堂,满洲镶黄旗人,荆州驻防。以举人入赀为知县,铨四川。光绪二年,权知开县,至则使吏捕仇开正。开正故无赖,痛以重法绳之,卒改为善。李氏为邑豪族,其族人倚势,所为多不法。凤全直法行治,虽豪必夷,以故人人惴恐。历成都、绵竹,补蒲江,署崇庆州,一如治开。举治行第一,擢工卩州直隶州。二十三年,调资州。大足县余蛮子乱起,其党唐翠屏等构众入境。凤全乃治城防,设间谍,练乡勇,联客军,谋定寇至,亟遣军间道袭击。战太平场,捕斩略尽。复越境搜治馀党,不两月而事宁。州属患水祲,民多失业,设法赈济之,全活甚众。再以治行闻,调署泸州。二十八年,权知嘉定府。缘江会匪啸聚,既莅事,举团练,严治通匪土豪,居民莫敢玩法。无何,拳匪延入蜀,嘉定当水陆冲,郡中一夕数惊。凤全内固人心,外严拒守。尝提一旅师四出游弋,匪不敢近。故邻境多破碎,惟嘉郡差全,各国侨民多乐就之,繇是名大著。岑春煊性严厉,喜弹劾,属吏鲜当意,独亟赏凤全,一再论荐。迁成绵龙茂道,特加副都统。
三十年,充驻藏帮办大臣。行抵巴塘,见土司侵细民,喇嘛尤横恣,久蔑视大臣。凤全以为纵之则滋骄,后且婴患,因是有暂停剃度、限定人数之议。喇嘛衔之深,遂潜通土司,嗾番匪播流言,阻垦务,渐至戕营勇,燔教堂,势汹汹。凤全率卫兵五百人往,至红亭子,伏突起,战良久,被害。事闻,予建祠,谥威愍。继室李佳氏留成都,闻变,率子忠顺驰入打箭炉辨遗骸,随丧归省垣。祠既成,乃觞将军、总督以下官及文武士绅,告灵安主,慨然曰:“吾可以见先夫於地下矣!”事毕,夜赴荷池死,获附祀。
凤全清操峻特,号刚直,然性忭急,少权变,不能与番众委蛇,故终及难云。
增祺,字瑞堂,伊拉里氏,满洲镶白旗人,密云驻防。以佐领调黑龙江,佐练兵事,历至齐齐哈尔副都统。光绪二十年,署将军。二十四年,擢福州将军,充船政大臣,兼署闽浙总督,旋迁盛京将军。奉天自中日战后,副都统荣和、寿长编练仁字、育字两军,营务废弛,增祺奏请派员查办,上命李秉衡往查,夺二人职,交部治罪,军制肃然。
二十六年,拳匪乱作,副都统晋昌率众附和,增祺不能阻,遂启战衅。奉省自日还辽南,旅顺、大连既转归俄租,复筑铁道,沿路皆驻俄兵。战累挫,盖平、熊岳先后失守。增祺先以敌强兵脆,大局不支,连电上达,并照会旅顺俄水师提督、营口俄领事,磋商停战,不果。俄兵遂抵省城,诸军皆溃。增祺奏请恭奉盛京大内尊藏圣容、太庙册宝出城。俄兵至,招增祺还,商议善后。增祺往旅顺,与俄议订奉天交地暂约九条,以荒谬交严议,诏革职,寻仍留任。谕杨儒向俄外部商改,以吏治兵权不失自主为要。二十八年,交收东三省条约始成。俄兵驻奉数年,遇事强横,无复公理,增祺隐忍周旋,忧劳备至,至是驻兵始退。
未几,复有俄日之战,朝旨守中立。增祺严饬文武官吏坚明约束,并告两国主兵者勿得犯中立。日兵迫省亟,劝俄兵先退,日兵官始入城,省城幸免战祸。
三十年冬,谕增祺赈抚东三省难民,并发内帑三十万赈之。明年,懿旨复发内帑三十万赈恤。增祺招集流亡,商民复业。颇留意吏治,先后增设洮南、海龙、辽源、开通、靖安、西安、西丰等府县。凡牧厂、围场及蒙荒,逐渐放垦。奉省财政素绌,徵榷一切,向无定章,咸丰后始办货釐,光绪初始办盐釐。增祺锐意清理,筹办粮、酒、烟、药各税,明年规章,变通盐法,就厂徵税,岁入渐增。尤严治盗,以增官设治为弭盗清源之本。三十一年,以忧免。三十三年,授宁夏将军,改正白旗蒙古都统。宣统元年,迁广州将军,兼署两广总督。三年,调京,仍授都统,兼弼德院顾问大臣,旋去职。越八年,卒,谥简悫。
贻穀,字蔼人,乌雅氏,满洲镶黄旗人。光绪元年举人。以主事分兵部,晋员外郎。十八年,成进士,选庶吉士,授编修,累迁内阁学士。两宫西幸,贻穀闻警,步行追及宣化,流涕入对,随扈西安。授兵部左侍郎,屡召询时政,直言无隐,上皆嘉纳。明年,扈驾还京。兵部公署已毁,假柏林寺为廨舍。贻穀昕夕莅事,如在行在时。
是冬,山西巡抚岑春煊奏晋边察哈尔左右翼及西北乌兰察布、伊克昭两盟荒地甚多,请及时开垦,派大员督办。诏以贻穀为督办蒙旗垦务大臣。贻穀有经济才,艰贞自励。既奉命,锐以筹边殖民为己任。其督垦地界,绵延直、晋、秦、陇、长城、河套,凡数千里。统筹全局,拟陈开垦大纲,规画至详。疏入报可,并加理藩部尚书衔,节制秦、晋、陇沿边各厅州县。旋复授绥远城将军,事权始一。
贻穀首重官垦。立垦务局,设东路公司,官商合办。初办察哈尔右翼,改旧设押荒局为丰宁垦务局,旋分为丰镇、宁远两局。清查旧垦,招辟生荒,派员丈勘绘图,酌留蒙员随缺地亩及公共牧厂,其馀乃悉开放之。牛羊群地,错处左右翼间,直隶、山西民户,频年互争,贻穀亲往勘之,由固尔班诺尔中分界址,其争始息。继放察哈尔左翼地,为留牧厂、随缺,与右翼同。移正黄旗牛羊两群於商都牧群,又移骟马群於骒马群,筹拨直、晋边厅学田。乌兰察布、伊克昭两盟夹河套为部落,乌拉特三公,杭锦、达拉特数旗,尤逼近套。其地恃河渠灌之,自元、明以还,渠尽湮废,或并古道不存。贻穀躬莅其地相度,修通长济、永济两大幹渠,又疏濬塔布河、五加河、老郭诸渠,增凿枝渠数十、子渠三百馀道,水利始兴。先后六年,始自察哈尔两翼八旗,而推之二盟十三旗,以及土默特、绥远右卫与驻防马厂各地,凡垦放逾十万顷,东西二千馀里。绝塞大漠,蔚成村落,众皆称之。
复以时创设陆军,置枪炮器械,筑营垒,兴警察,立武备陆军学校及中小蒙学校数十所,创工艺局、妇女工厂。资送绥远学生出洋,或就北洋学堂肄业。建设兴和、陶林、武川、五原、东胜五厅。练巡防马步十营,修缮绥远城垣,濬城外沟渠,建筑蒙地村屯,植树造林,劝课园圃果实蔬菜。暇辄就田间耕夫妇竖问疾苦,或策单骑驰营垒,召士卒申儆之,教之以习勤崇俭,戒嗜好,勤勤如训子弟,不率者乃罚谴之。方其治河套垦地,蒙人时起抗阻,台吉丹丕尔攘其旗主地,戕文武官吏,贻穀请於朝诛之,众始帖伏。
三十四年,贻穀劾归化城副都统文哲珲侵吞库款,而文哲珲先以败坏边局、蒙民怨恨劾贻穀。朝命军机大臣鹿传霖等往查,传霖以已革布政使樊增祥等为随员,奏覆,衹贻穀职,逮京,下法部勘问,三年不能决,卒坐诛丹丕尔事,谴戍川边。宣统三年赴戍,方经鄂,武昌变起,直隶总督陈夔龙奏请进止,诏改易州安置。国变后,尝自叹曰:“昔姜埰谴戍宣城卫,自号‘宣城老兵’。吾其终此矣!即死,必葬於是。”丙寅年,卒。晋边官绅念其德,请昭雪,释处分,遂葬易州白杨村,成其志。
信勤,字怀民,钮祜禄氏,满洲镶黄旗人。以荫生累至浙江布政使,署巡抚,代贻穀为绥远城将军。督办垦务,踵其遗规。益勤远略,颇礼致贤才,思有所建树,功未竟而遽罢。辛亥后,久病,卒。
论曰:将军、都统,职视专圻,西北边疆大臣与之并重。非才足当一面者不能任也。荣全、升泰以下诸人,或多战绩,或著边功,或勤旗务,或兼民治,所至皆能尽其职,多有可称,故并著於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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